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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月(十三)

望舒在牢里昏昏沉沉的睡了好久,等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长林府中自己的卧房里了。    她醒来时已是半夜,睁开眼却发现林奚依然守在她身边,林奚见她醒了,赶忙把炉子上一直煨着的药盛了一碗,说:“穆姐姐喝了再睡罢。”    侍女婉儿把她扶了起来,又贴心的给她放了靠枕,然后接过林奚递来的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给望舒。    “好苦啊。”望舒皱着眉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林奚,林奚一笑,说:“良药苦口,穆姐姐你发烧好几天了,必须要喝。”    她从婉儿手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说:“这小口小口的喝还不如一下子喝完。”然后顿了顿,说:“我们是怎么被放出来的?陛下是如何处理这事儿的。”    林奚拿着净好的手帕走过来,一边仔细的替她涂着白獭髓的药膏,一边说:“长林老王爷指控说是重华郡主蓄意杀害惠王。”    望舒点了点头,说:“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劲儿,那最后一刀也是她砍向我的,她却反过来说是我们杀得惠王。”    “我听二公子说,琅琊阁曾经给他寄过纸条,说北燕使团里有异心之人,可惜他当日没来得及看就出事了。”林奚说。    二人遣了婉儿去休息,望舒便拉着林奚的手说起了悄悄话。    “林奚妹妹,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望舒看着床上的围帐,小声说到。    林奚笑了笑,说:“我虽然不喜欢与人交往,但是我也能看出来的,穆姐姐喜欢荀大统领是不是。”    “有这么明显吗?”望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林奚笑了笑,说:“我对荀大统领不甚了解,但是上次你脸上受伤却是他第一时间送来了白獭髓。”她想了想,又说:“但是却不知道他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呢,还是唯独对你。”    “有一次我和蒙姐姐在路上偶遇过他,蒙姐姐说荀大统领是她的师兄,要不然你还是去问问蒙姐姐吧。”    望舒修养了几天才算真的好了,脸上的疤痕也几乎看不出来了,在长林府中老老实实呆了几天没出门,刚被林奚宣布可以出门就被皇后宣进了宫里。    荀皇后一反常态的对着她笑,笑的一脸温柔。    “郡主,你母亲生前,本宫与她也算是有所相交,如今她已故去多年,你是她唯一的女儿,本宫自是要照拂一二。”皇后笑着说。    她听了赶忙跪下行礼,说:“臣女来金陵多时,皇后娘娘一直对臣女照顾有加,还赐了臣女亡母旧物,臣女真是感激不尽!”    荀皇后亲自上前扶她起来,说:“按照亲戚关系来说,望舒还是要叫本宫一声舅母呢,你又何必见外。”她拉着望舒坐下,说:“本宫的侄子禁军大统领荀飞盏,你觉得他怎么样?”    望舒听到荀飞盏的名字,脸突然的一红,低头到:“荀大统领的为人处世皆为表率,武功更是大梁数一数二,他,他很好啊。”    皇后见望舒还未说话便已脸红含羞,便知道此事已成功一半,随即笑着说:“本宫给你做了一套衣裙,样式是你母亲年轻时最喜欢的广袖流仙裙,你快去试一试让本宫瞧瞧。”    素莹带着望舒去暖阁换衣服,荀皇后则唤了太监去召荀飞盏来正阳宫。    荀飞盏今日在宫里当值,正阳宫派去的太监找到他时,他正在禁宫内巡逻,十分纳闷为何自己突然的就被叫去正阳宫。    “臣荀飞盏向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先是让他免礼平身,又对他寒暄了几句,最后说到:“飞盏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娶妻生子了。”    他被皇后说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头没脑的关心起来他的终身大事,可他一直心里只喜欢蒙浅雪,若是师妹云英未嫁,他自然是要争取一下的。    可是师妹早已嫁作他人妇,荀飞盏就断了想要娶妻生子的年头,前几年叔父婶母还劝一劝,他拒绝的多了,现在被人说亲的次数已然少了很多。    他刚要拒绝,却看见望舒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广袖流仙裙款款而来。    要说望舒的样貌,其实与她外祖母靖武皇帝元后林稚更为相似,可她性格却偏偏随了父亲穆青。此时锦绣华服更显得她面若桃花,素莹又为她细细打扮了一番,让荀飞盏整个人都看呆了。    望舒完全没料到荀飞盏为何此刻会出现在正阳宫里,但她到底还是少女心性,以前对荀飞盏没有男女之情所以可以表现的落落大方,而现在面对心上人,免不得变得害羞起来。    “本宫这次召你们来呢,是想做一次媒人的。”荀皇后笑着看着并肩而立的望舒和荀飞盏,说:“按民间习俗呢,飞盏应该叫本宫姑姑,望舒应该叫本宫一句舅母,所以要是能亲上加亲,岂不是皆大欢喜吗。”    荀飞盏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这皇后娘娘召见果然又是为自己说亲的事儿。    望舒睁大了眼睛看着荀皇后,小脸刷的一下红了,小声说着:“皇后娘娘……”    荀皇后走过来拉着望舒的手,说:“本来呢,本宫是可以直接求陛下下旨指婚的,可是要是你们情投意合,由飞盏亲自去求娶,岂不更好?”说着看了看在一旁低头不语荀飞盏。    正阳宫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望舒头一次被人说亲,又是她的心上人,正处于紧张之中;荀皇后知道荀飞盏的犟脾气,可是明明看着他对望舒与其他贵女不一样……    “回禀皇后娘娘,还请您收回成命,臣对小郡主没有一点男女之情,对她和对安如是一样的感情,恕臣难以从命!”荀飞盏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行礼说到。    望舒听了荀飞盏的话,呆呆的看着他。    “你……”皇后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    “还请皇后娘娘不要去找陛下请旨赐婚,臣若是当着陛下的面拒绝,会使娘娘和郡主更加难堪!”他说完,跪下行了大礼,然后没有看望舒一眼,径自离开了正阳宫。    望舒立刻就红了眼眶,双目含泪看着皇后,哽咽着说:“他,他……当真就这么不喜欢我么……那他当我穆望舒是什么……”说完转身跑出了正阳宫。    早晨进宫时分还是艳阳高照,如今确是下起了瓢泼大雨,望舒跑过回廊又穿过一个个门庭,终于在快到宫门口的甬道处找到了荀飞盏。    “荀飞盏,你给我站住!”望舒浑身都湿透了,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宝蓝色的广袖流仙裙紧紧的裹在身上……    他听见望舒的声音回了头,看着狼狈不堪的望舒,一言不发。他想解下自己的斗篷为她披上,却又觉得自己此刻是应该狠下心来的。    “我问你,你对我好,照拂我,看顾我,教导我……只是因为雪姐姐曾经拜托过你,对吗?”望舒忍着说话语气里的哭声,强忍着泪水问到。    “是,小雪她曾拜托过我,让我照顾你。”荀飞盏一字一句说到。    “她嫁了人,可你宁愿一直不娶,也要忠于这份永远不能见光的爱意,是吗?”    望舒忍不住的眼泪终于混着雨水留下来,荀飞盏心下不忍,却又不想继续让她误会自己对她有意,说:“我对小雪的心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不想让皇后利用你,她与我叔父本就与长林府有嫌隙,我不想让你成为他们对付长林府的筹码……”    “所以为了她,你连自己的家人和家族利益都可以背道而驰吗?”望舒问道。    “不是家族利益,也不是因为小雪,是为了朝廷和大梁……我以为你会懂得。”荀飞盏看着她说到。    望舒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在雨中抱着自己正在瑟瑟发抖的肩膀,失神的说:“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要回家,我要回去找我父王……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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