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最终哭的噎了口气,断断续续间,体力撑不住,晕倒在了地上。
宁南忧大惊失色,立即蹲下将她抱入怀中,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着,“母亲母亲!”
曹氏满面疲倦,紧紧合上眼。他心急如焚的将曹秀抱起,小心谨慎的放在床榻上,然后朝外唤了孙齐一句。一直侯在外面的孙齐以及碧芸听见里面的叫唤,便立即推门走了进去。
院外,同一群黑压压的侍婢站在院中等候的江呈佳心中难以平复。她从未想过曹夫人的病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今日看着碧芸波澜不惊的神色,她便知,这些年,曹氏常常疯癫失常。
孙齐进了厢房后,里面便在没动静。季先之一直陪着江呈佳在外面等,待到天完全黑下来,他便遣散了所有的婢仆,回头见江呈佳依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便上前缓缓询问一句,“少夫人可要先回去?主公今夜怕是需要陪夜。”
“无妨,我便在外面候着吧,你不必理会我。”江呈佳摇摇头,一双黑亮的眸盯着屋子里燃起来的烛光,面色惨淡担忧。
季先之见她一直关注着曹夫人厢房里的动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陪她在外方等候。不知过了多久,碧芸悄悄自厢房中走出,本想着同季先之说几句,却发现江呈佳还在门前候着,便有些诧异,于是徐徐上前询问道,“少夫人怎得还在这里?”
江呈佳不理会她的询问,而是反问道,“母亲怎么样?”她满脸的焦急,很想知晓里面究竟如何。
碧芸先微微福礼,压低声音道,“孙医令替她施针,夫人此刻已经安睡。君侯在屋里陪着,少夫人就莫要忧心了,天色不早,还是早些回去休憩。”
季先之在一旁应和,江呈佳又朝里面瞧了一眼,纸窗上映出宁南忧模糊的身影。她心间微微一颤,垂下眸,失落至极。
她想,此时的他,一定万分难过。
可侯在外面的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无法劝慰他,无法抚平他心中惊慌与无助。无法给予他这辈子都不曾得到的温情。
她低低叹息一声,在夜色中掩去了落寞的神情,温软道,“也罢。姑姑好好照顾母亲,若君侯坚持不住,请姑姑唤我前来守夜。”
碧芸再次弯身行礼,点头应声道,“少夫人放心,奴婢知道了。”
江呈佳点了点头,带着千珊转身离开了前院,回到了厢房中。
千珊服侍着江呈佳洗漱入了眠,便也退了出去。
江呈佳斜躺在榻上,辗转难眠,迷迷糊糊之中,察觉有人推门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将放在她身边的被褥拿了下去,一阵悉悉索索的铺床声传入她耳中。将本就睡的不眠的江呈佳惊醒。
她转过身,透过纱帐瞧见宁南忧宽阔深厚的背影跪在地上忙碌着。
江呈佳眼眸里渐渐浮起了一层水雾,逐渐凝合成一滴泪,滚落了下来,她低低唤了一声,“君侯,不若上来同阿萝一起睡?地上太寒。”
她决定不同他置气了,瞧着他疲惫无助的身影,于心不忍。
就算之前他的话再怎样过分难听,江呈佳也不打算在同他怄气下去。赶路的这一个月,他们二人的关系也渐渐缓和,不必在继续这般分床而枕。
纱帐里传来微弱细小的唤声,宁南忧浑身一颤,身形定住,几秒后转身朝里面躺着的娇小的身躯看去,声色沙哑疲惫道,“怎么还没睡?”
“君侯不在,阿萝无法安眠。”她不在冷淡的对他,语气也亲切了许多,大概是怕他心中再因他又添堵一事,便放缓了声调,柔柔的说道。
“今日怎么不同我闹了?”他音色低沉,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话音未落,他缓缓起身,朝榻边走去。江呈佳动了动,坐起身,将纱帐挽了起来,见他走过来,坐在了榻沿边,便慢吞吞的移到他的身边,伸手替他解衣裳。
宁南忧自然的侧过身,张开手臂任她摆布。他的眸光缓慢的落在了江呈佳身上,盯着她的侧颜许久,顶着沙哑的色音道,“我听碧芸姑姑说了,你今日在外面侯了一日?”
“阿萝不过心中担忧母亲。”江呈佳低低呢喃一声,纤纤细指灵巧的解开他的外裳,一件件脱下,又为他理好,折放在榻前,接着拍了拍她身侧的空位道,“不早了,君侯早些睡,莫要将自己累坏了。”
宁南忧默了声,瞧着江呈佳自然而然的躺下,小小一团缩进了被褥里,侧过身继续睡了。他面露温软,轻轻扯过她拽在手中的被褥,重重的压在她身边,阖上眼,疲累至极。没过一会儿,便已经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江呈佳小心翼翼的转过身,面对着熟睡的宁南忧,瞧着他精致的眉眼上藏满了疲倦,眉宇没有展平,紧紧挤着,不曾放松,似乎很是不安。她便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想要抚平他眉尖的忧愁与难安。可手指悬在他眉宇之间突然停住,心间不舍得再去打扰他好不容易的沉眠,于是微弱的亮光中静静的瞧着他,不知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