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佳嗤鼻一笑,越发看不起宁南昆。此人在她面前装作一副痴心样,又要故作正人君子,不轻易对她动手,转身便又换了一个样,当真是让人倒胃口。
宁南昆出了屋子,还未平复心情,院子外便有一人急遽朝廊下冲来。
他定睛一瞧,只见施安气喘吁吁的奔至他面前,俯身大拜,拱拳相向道,“禀报大王!淮阴侯已带人马自临沅朝泉陵城冲来!”
此人人高马大,体格彪悍,身着青铁玄甲,腰间配有环首铁刀,张眉努目,相貌十分粗犷,跪于台阶之下,等着阶上立着的贵公子回话。
“带了多少人马?”宁南昆凝眸仔细询问道。
“一行约莫只有二十几人。”施安如实禀报。宁南昆眼中却露出诧异之色。
“二十几人便赶来泉陵救江呈佳?宁南忧真是不要命了?”他扬眉不屑道,“这几年来,宁南忧倒是越发的不如当年了”
他转身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低眸一笑道,“他这么重视江呈佳,若是得知今夜我要同她成亲会怎样想?”
“施安”宁南昆眸间暗藏一丝杀机,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遣你麾下兵将于泉陵周围设伏,待他过来,慢慢逼近。我倒要瞧一瞧精督卫会有多少人来救他。”
“诺!”施安又行一礼,便起身小拜,退了下去。
宁南昆大步迈向北院的书房,推开门,便只见里头有一人正候着他前来。
他进了门,慢悠悠将扇门拴上锁,走到屏风后,坐于漆几前,端了茶壶,倒了一杯,才抬头朝站在屏风前一直冲着他弯腰保持礼姿的人道,“江陵传回了什么消息?”
清晨的微光自窗前洋洋洒洒而入,渐渐将那躲在暗处的身影照了清楚。那人着一身降红深色曲衣长袍,看起来稀稀落落,挂在他身上很是宽大,发髻冠起,以狭长一根枯树木簪盘绕而起。他瘦骨如柴,满脸褶皱,面上镶着一个酒糟鼻,面色红通,嘴唇干裂渗血,看上去与他身上那套华丽的深服长裳完全不搭调。观察至此,此人给人之感觉的确非常平庸,且相貌粗丑,让人不适。可再往上看去,却很容易被他那一双炯炯有神,黑漆明亮的眼眸吸引目光。那双黑沉的眸中似乎暗韵天下之事,犀利精明,让人过目难忘。
“主公还是莫要着急,请许下官先行拜礼。”一出声,便是尖酸之音,听着便叫人难受。只是端坐在案几前的宁南昆却十分淡定,像是已然习惯。
他微微朝那人颔首,便自顾自的品起茶来,遂即又觉这茶涩苦,不满的嚷嚷道,“也不知爹爹为何喜欢这茶?难品至极,涩苦,茶色亦不好看。”
立于屏风前的那人却像是听不见宁南昆的嘀咕一般,先是下跪一拜,又行大礼,磕了两个头才缓缓从地上起身,又归于一旁弯腰曲背的站着。
“郎中令可说了”宁南昆又抿了一口茶,皱起眉头,任由苦涩在唇舌回荡,遂即实在忍不住,急急忙忙吐到痰盂中,面色愁苦的摇了摇头。
立于一旁的人轻轻一笑提醒道,“主公喝不惯这茶,便不要硬着头皮尝试,否则会吃苦头的。”
宁南昆顿了顿眸光,偏继续拿起茶壶又替自己斟了一盏茶,不满道,“郎中令是想提醒我若一口气吞不下江氏与宁南忧,便放弃?”
那人低头又是一笑,笑意藏在眸中深不见底。
“下官并无此意。是主公曲解了下官之意。”此人说话缓慢,一字一句却饱含力量。
“沈攸之。够了。我晓得父亲派你前来我府之意。”宁南昆有些恼了,又继续道,“你若不好好做你这郎中令之位,后果便会如同郭少谦一般的下场!”
“主公还是莫要在下官身上动心思。下官不是主公能动的起的”这被宁南昆称作沈攸之的人半分不让的行礼回驳了过去。
“你!”宁南昆被堵话语,瞪着此人,半天才道一句,“真不知父亲看上你哪一点,为何要将你从冀州挖过来给我做郎中令?”
“这主公需得去问一问代王。”沈攸之又是缓和一笑,礼度不缺,但态度却能气死人。
宁南昆气煞,又不得破口大骂,只能憋下一口气道,“罢了,我方才问你,江陵传来了什么消息?我派去的人是成还是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