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坊?那不是地下赌坊吗?
那地方是亡命赌徒的狂欢之所,是盛京城里少数不受管束的黑色地带。
平常人无论身份高贵与否,都对那地方是嗤之以鼻,不屑于去那种地方。
主要也是因为,那地方实在太危险,出了事没人能救得了,也没人会去救。
毕竟,谁都不想惹上这帮癫狂的疯子。
更别提,李珩昱带着这太子身份,怎么会去掺和这吃力不讨好的地方?
巫妄端起桌上晾着的银雾尖,浅尝一口,润润喉,问道:“南阳世子,那个前几日在长街纵马,恣意妄为被意外关进大理寺的头号纨绔?”
方司监回答道:“对,就是他,他前些日子进的京。”
“他是定安王之子,定安王常年驻守边城,三军皆听令于他,虽然近年兵符陆续被借口收去,不断被陛下削弱势力,却依然不容小觑。”
他一脑袋疑惑,“此次南阳世子进京,不知道目的为何?”
巫妄轻蔑道:“不必理会,他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定安王常年征战沙场,从不是善茬,南阳世子也未必是他表现出来的这般不堪。”
方司监堵住的思绪,一下子被解开,“大人是说……南阳世子在做戏?”
巫妄视线和方司监对上,眸色一沉,“不错,虎父无犬子,南阳世子绝不是草包一枚,此番进京怕是为了……”
阮江微正竖起耳朵听着,正听到关键处,外头俩人突然哑了声。
她蹲在书案底下抓心挠肝的。
前世,巫妄不是因为独善其身,并未参与夺嫡站队,才遭李珩昱毒手的吗?
怎么现今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他不站队任何皇子,为何要将这些皇子的党羽,摸的一清二楚,难道……
难不成,他想篡位?!!
想到这,阮江微急忙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他若是想,完全有这个可能。
他心思缜密且手段狠辣,想要笼络朝堂众臣再简单不过,只需要扶植一个傀儡皇帝,时机成熟再禅位于他,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方司监看明白了巫妄的意思,也闭口不提。
阮江微才不是能老实安分的性子,虽然暂时被巫妄牵制着,但不代表她不能有所动作。
想到就干,阮江微摘下腰间挂着的荷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圆润的苏合香珠,朝着方司监声音来源处扔去。
待香珠滚了一会,差不多滚到他脚边,再伸手出去摸。
书案底下留出的缝隙不大,仅能通过一只手,阮江微看不见香珠的位置,只能胡乱的摸。
她伸出来的手,差点摸到方司监鞋面上,被正在饮茶的巫妄瞥见。
巫妄放下茶杯,对方司监道:“你去看看窗户关没关严。”
等方司监离开,不动声色将那颗香珠拨到脚下,伸手到桌底拍了下阮江微的脑袋,警告她。
方司监去窗台边转了一圈,发现窗户关的很严实,就连窗缝里都塞着艾草。
走回座位如实禀告,沉思一会,又问道:“江家公子似乎还未站队,不知是否需要拉入我们麾下?”
“过些时日,我自会去探探他的底细。”
沉寂半晌,巫妄突然出声,问道:“有线索了吗?”
方司监摇摇头,“还没,当年的事被陛下藏的太深,很难挖出什么。”
坐直了上身,庄重严穆道:“不过,大人要寻的人查到了些,属下来报,说是在扶州乡下有查到蛛丝马迹。”
阮江微听的一头雾水,巫妄到底在找什么?
有什么东西是皇帝极力想隐瞒,而连巫妄都查不出来的?
扶州?怎么听着有一丝丝耳熟。
这不是她老家吗?
半年前阮江微刚来到侯府,侯府的人告诉她,她是扶州旁支一家暴发户的女儿,因为露了钱财被山匪盯上,全家在来投奔宁远侯府主家的路上被灭了门。
恰巧遇到来盛京采买的商队,阮江微才得以存活。
可惜她受到的打击太大,伤到脑子,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巫妄置在桌面的手,默默攥紧了,“继续查,一有线索即刻来报。”
“是。”
方司监说完了事情,便打算不在久留,起身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阮江微迫不及待的从书案底下钻出来,伸了个懒腰,“终于说完了,我都快蹲睡着了。”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快睡着?我看你挺活跃的啊。”巫妄把脚底下那颗珠子,踢到阮江微脚边。
阮江微一脸惊喜,“哎呀,它怎么在这里呀,我方才弄掉了,摸了半天也没摸着,原来它是去找巫大人了啊!”
“缘分,缘分。”她拾起地上那颗命途多舛的珠子,放进荷包。
“若没什么事,我先走咯,巫大人记得想我啊!”说完,阮江微逃似的冲出门外,一只手捂着嘴巴,似乎在克制什么。
墨行抱着一打书籍进来,不经意见瞥到巫妄的衣袍,牙齿打着颤,说道:“大人,你……你的衣摆。”
巫妄顺着墨行的目光向下看去,脸色刷的一下便黑了。
他衣袍的前后摆被绕在一起,打了个大大的结,看上去滑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