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一身大红嫁衣款款而来,头上绣着鸳鸯戏水的盖头缓缓摆动,整个屋子都被红色覆盖,红木桌台上的红烛闪着微弱的柔光……新娘还未露面,这样如画的风景却早已羡煞旁人。 秦墨昀坐在宾客的位置上,和皇子们一起,今日大喜的日子,为了不让孩子们太过拘束,秦昊今日只是赏赐了贺礼,并未前来,毕竟他也不在意这些礼节。 在一片起哄声中,秦亦枫缓缓的掀起了新娘子的盖头,在他的记忆里,褐文一直画着淡妆,十分清纯,没有小羽那样邪魅,而今日,当盖头掀开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如赤练烈火一样的美人,秦亦枫先是一怔,后又宠溺的看着眼前不同往日的褐文,一副认真的样子开口说道:“丫头,你今天真美。” 明明不止一次听到这样咱们的话,褐文还是害羞了,下意识的颔首,而秦亦枫的视线也慢慢转移到了褐文头顶的金制头饰,目光由清风般的温柔变成了震惊: “百鸟朝凤?”秦亦枫假装着淡定,可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这……是太子……?” 看到褐文肯定的目光,秦亦枫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动,喉头一阵哽咽。 褐文头顶的头饰名为百鸟朝凤,是秦亦枫的生母鈴妃生前之物。在秦亦枫刚刚记事时,一场大火摧毁了所有关于母亲的记忆,妃子的寝殿本就大,加之鈴妃生前喜爱纱织布料,那一日,火舌冲天,在那样小的年纪,秦亦枫便感受到了失母之痛。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留下的只有一片残骸和完好无损的百鸟朝凤…… 众人皆说这鈴妃留下的头饰好发无损一定不祥,尽管秦亦枫一再维护,百鸟朝凤还是被砸成了一块金坨子…… 今日重逢旧物,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年年岁岁釵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秦亦枫默默的将褐文揽在怀里,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珍惜眼前人。 锦璃公主出嫁,洛枭身为锦璃太子自然在场,不过此时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对面桌的秦墨昀身上,此时的秦墨昀手握酒杯,眼眸低垂,倒是难得的温柔,与身旁的喧闹格格不入,仿佛隔了一个时空。 酒,一杯一杯的送进秦墨昀嘴里,偶尔抬头看向一对新人,尤其是看到褐文时,眼中都会不时闪过一阵落寞与羡慕……不知过了多久,洛枭打断了秦墨昀的黯然神伤: “三皇子大婚自是喜事,昀弟可莫要贪杯,过几日边要出征,莫要误了大事。”声音低沉,不带丝毫的情感。 “一将功成万骨枯,正因如此,才应该不醉不归。”秦墨昀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她的声音格外诱人。 秦亦枫看着眼前带着两坨高原红的青宸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默默把秦墨昀扶起来道:“太子,你醉了,我叫人送你回府。” 秦墨昀挣脱了束缚转过头对秦亦枫说道:“三哥,你,你忘了,哥哥可是说过,我的酒量最好了……”说罢一脸自豪的看向秦亦枫,安静的反驳,只显调皮,谁也没注意到她眼中一闪即逝的期待。 众人只认为那“哥哥”是大皇子,却只有秦亦枫知道,那个“哥哥”是小羽心中最重要的存在,怎么多年了,时间抚平了所有人的伤疤,唯有她的伤疤在一点点溃烂,他叹了口气说道:“来人,送太子回府。” 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秦墨昀眼中尽是失落,醉醺醺的转过身,向外走去,没人看得见她眼中一片汪洋,抬头,不让眼泪落下。 你们都不想记起,可我却做不到……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凄美的诗句随着秦墨昀的渐行渐远而消逝,众人自然不会理会一个醉酒之人说的胡话,唯有洛枭和秦亦枫,听到后心中皆是一痛。 洛枭下意识的碰了一下胸口,为什么刚才心脏好像抽搐了一下?算了,醉酒之人的胡言乱语罢了,洛枭将酒一饮而尽。 回到太子府,秦墨昀独自一人向自己的寝殿走去,片刻后,停住脚步,身后之人已经跟了多时了。 秦墨昀背对着身后之人,声音没了半分醉意,回到最初的冰凉:“有事?” 流炎看着她的背影,打了个哈欠道:“无事,就是听说千杯不醉的青宸太子喝醉了,一时新奇,过来看看。”天色早已无光,流炎不想慵懒也难。 “现在看过了,别跟着我。”秦墨昀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尽力压制着眉间的苦涩。 “不放心。” 秦墨昀依旧冷淡的说道:“我再说一次,走开!”这次,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愠起,流炎却听的出她是在掩盖什么,叹气道:“自欺欺人之人,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罢便没了影子。 秦墨昀停住了脚步。 月亮已经探出了头,今天是十五,天上的圆月将秦墨昀的影子照在了青石铺的小路上,瘦弱的身影在悄悄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