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鼓藏堂外的春雨已经无知无觉的停了。 天际划过最后一道闪电,传来最后一声远去的春雷。 积水在滴滴答答的滴着。 山溪阴沟里的浑水在哗啦啦的流着。 小鸟在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叫着,时不时的拍打着湿润的翅膀。 经春雨洗礼过的大地,更加的生机盎然,春的气息也更加的浓了。 乌云像是被一只手拉着向西北方向飞驰而去,而后一束阳光便从天际射了下来,洒向大地,穿过窗户,射在了张人韦的脸上,满满的精光。 现在的张人韦,犹如一个熟睡的孩子,沉睡在梦中,不知人事变化。 在张人韦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了。 众人也直到最后一刻才看清楚,高婷婷刚才打向张人韦的银鞭,并非九截。 是八截。 她留了一手。 而这第九截,才是她真正的杀手锏,才是她胜出的关键所在。 这一场战斗,比的不仅仅是个人的修为,更是彼此面敌时的应变能力。 高婷婷看着躺在地上的张人韦,如花似玉的脸蛋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来,然后又是春风一顾,就像春风里迎风招展的杨柳条。 柔且和! 她微微一低头,凝目瞧去,只见张人韦的衣服略有破损,至于肌肤皮肉,尚无碍处。 高婷婷暗自庆幸刚才的那一手只是点住了张人韦的“神封穴”,并没有伤到其的根本,如若不然,她即便是赢了张人韦,心里也会下起暴雪。 说也奇怪,这女子刚才还如母老虎一般的和张人韦打得难分难解,现在却柔情万种,情意绵绵。 真是搞不懂。 与其说人心善变,还不如说这个女人善变。 “族长,好功夫。”夫子头上前笑道,满脸钦佩。 他现在说的是每个人的心里话,因为每个人都想说这句话。 高婷婷一侧身,看着杨赟的身体,柔声道:“夫子头,叫两个兄弟把这位杨兄弟安置一下。” “嗯,好!”夫子头应道,向台下一招手,便命上台来的族人把杨赟抬走,吩咐其好生照料。 毕竟杨赟与他们同宗同祖,要是撕破脸皮,将其害了,那二苗合流就甭想了。 高婷婷目光转动,走到张人韦的身边,在张人韦划破了的衣角处,她看到了一张类似于纸之类的东西。 她把那东西捡在手里捏着,又取下了张人韦还握在手中的湘妃剑,对夫子头道:“把这位张公子抬到我的房间里。” 这句话由一个女孩子说出来,很惊艳。 但现在却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都觉得族长说是就是。 “嗯!”夫子头点了点头,余小二和另外一个兄弟上台来把张人韦抬到了族长的房间里。 站在一旁的鼓藏头缓步走到高婷婷身边,长身一揖,道:“族长,如今湘妃剑和夜郎王印都在此,我们就可以让乌江十里画廊与我们合而为一了。” 高婷婷看了看手中碧绿的湘妃剑,又看了看祭台上金黄色的夜郎王印,神情肃穆的道:“能让几代不曾往来的族人归流,甚好!” 鼓藏头则道:“至于宗主之位,应该由族长您来做了。”名为商量,实则已把高婷婷当做二苗的宗主了。 高婷婷兀自愣了一下,似乎有点犹豫。 神思之间,台下就响起了一阵统一的喊声。 “宗主宗主……” 近几年来,西江苗寨一片祥和,没有遇到过什么大事,所以族长一直没有出手的机会,也就没有人见过族长的真本事,族人对这个年轻漂亮的族长到底有几斤几两都甚是怀疑,但又碍于其父亲是已故老族长之故,也就没有人提出异议来。 今天,众族人都见识到族长的本事非己所能及,又见其留后手的战略方针。 对其是打心底里的佩服。 故此,她做宗主,便没人反对,而且还是顺理成章的事。 喊声统一,响彻鼓藏堂的每一个角落。 高婷婷瞬间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此时的她,如同北辰,居其位而众星拱之。 待众族人喊声渐渐变弱,高婷婷才把右手平举,朗声道:“众族人,虽然湘妃剑与夜郎王印在我们西江,但做宗主一事还需与乌江十里画廊商议,方可做决定。” 她在心里估摸着,这湘妃剑与夜郎王印是乌江十里画廊首先发觉现的,如果由西江做宗主,恐怕乌江会不服,到时候如果又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流血事件,有违初衷,并不是她想要的。 再说了,这圣物得之有一种耍赖的感觉,虽然张人韦不适合做宗主,但杨赟呢? 从其手中抢过来,不是明摆着欺负对方人少么? 不管怎样,还是先找到乌江十里画廊的诸位档头再说,届时如果发生冲突,也可把伤亡降到最低。 鼓藏头道:“族长放心,圣物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们不听。” “如若不然,他们就是对祖宗不敬。” “我想我们苗家子孙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高婷婷虽然自有打算,但也觉着鼓藏头说的有些道理。 遂道:“好,来日我们一同前往乌江十里画廊,找乌江十里画廊的诸位头领商议一下。” 她这话说得有点没信心,张人韦不正是乌江十里画廊廊主的么?只要把廊主搞定,其余几位头领又何足道哉。 不过经过这一战,要说服张人韦尊己为宗主,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高婷婷看着众族人,顿时豪情万丈,说道:“众族人,前几日有什么打鸡洞的人前来出言挑衅,如今又不见其踪影,不知道这帮人在搞什么名堂,还请各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以防其突发偷袭。” “宗主放心,我们会全力戒备的。” “如果他们敢来,我们就打得他们像鸡一样。” 这话听起来有点开玩笑的感觉,惹得鼓藏堂里的苗子哈哈大笑。 “好了,笑归笑,各位这就各司其职吧!”高婷婷虽然说得轻声细语,但给人一种不得不遵从的感觉。 “是!”众族人应了一声,便散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