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鼠,确切的来说,是被鼠附魂的人,但这并不表明我就能像人一样光明正大的活着。老鼠,向来只配在阴暗的下水道里仰望着外面的世界,不是么?
是什么时候认清这个事实的呢?
似乎没有一个确定的时间。
可能是发现自己身带诅咒,被恶心的家伙附魂的时候。
也可能是发现我一向尊敬的母亲并不爱我,并说出你只不过是个工具罢了这样伤人的话的时候。
还可能是那个所谓的哥哥,一次都没有正眼看过我,我们两个人在家里的关系就像是住在一个地方的陌生人一般的时候。
更大的原因或许是那次和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一起玩时,不小心被异性触碰后变回老鼠的样子,那一瞬间看到了他们眼里恐惧的神情的时候。
从那之后,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是一个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但就算明白,我仍然有份希翼,只要有那么一个人能告诉我我需要你或是说你很好这种让我觉得我也能得到一份善意,如果的话,我大概会拥有爬出下水道,踏进阳光里的勇气。
所以,那天母亲破天荒地对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的时候,我很开心。
我想,母亲大底还是爱我的。
我想,我是被需要的。
嗯,事实证明,我的确被需要,被她的野心所需要的,我依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益处颇多的工具。
“由希,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用的嘛,居然就这么一眼就被那个新当家的小孩看上了选你当伴读。”
虽然话语中没有多大敬重,连名字都是用小孩代替,但我知道她说的是草摩慊人,新上任的草摩家家主。
尽管住在同一个地方,但和那个人的见面次数也就堪堪几次,几乎都是在一年一次十二生肖的宴会上碰面的。
我对他的认识少之甚少,印象只停留在难以靠近、不爱讲话、阴沉上面。
所以,我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不是说讨厌那个人,只是觉得两个都阴沉的家伙,在一起只会让对方更压抑。
但当我试着和母亲沟通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脸色立马沉下,将手上的香水砸在我的面前说:“我没有在和你商量,你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你知道你真实的样子有多令人作呕吗?你知道我每每想到我生的都是怪物的时候,忍得有多辛苦吗?你凭什么和我讨价还价?”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但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感觉到似乎有人掐住了我的脖子,难以呼吸。
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麻木,至少我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所以,我没有说出什么我就是不去这种任性的话,而是捡起没有被砸破的香水瓶放到她面前说:“我知道了母亲。”
她工作忙,父亲因为他的孩子都是被怪物附身的人而一直对母亲抱着愧疚的态度,在没有发生难以化解的矛盾前他都选择了漠视。
哥哥?
至于哥哥,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我总是想,我的哥哥会不会在母亲发怒前站出来保护我,我的哥哥会不会像别人的哥哥一样带我去玩。
我想了很久,包括这次。
他依然没有,去草摩慊人的住宅时,是我独自一人。
当时,我站在院门口久久不敢进去,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死攥十二生肖的羁绊的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带上虚伪的笑容去迎合他。
我觉得这样的自己既卑劣又恶心。
所以,神的惩罚来了。
我被一个女佣待到了一个房间里,等来的不是家主草摩慊人,而是一个疯女人。
我曾一度觉得自己并不脆弱,至少在被所有人都抛弃的时候,我依然选择坚强的活着不是吗?
这种天真的想法在这几天内彻底消失。
谁能救救我……
当那个女人在我面前虐杀一只老鼠时,尽管胃里并没有什么什么东西,但我依然不停的想呕,呕到嘴里只剩苦水的味道仍旧没有消除我恶心的感觉。
尽管我见到过很多被老鼠药毒死的老鼠,但从来没见过一只老鼠死亡的过程。
我害怕地闭上眼睛,但依然听到那个女人对我说:“十二生肖之首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肮脏的臭老鼠罢了,这可是我们家主慊人的原话哦。”
“呐,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呢?这样的由希不乖哦,来好好睁眼看看这只老鼠。”
……
“不睁眼的话,我就把它扔你身上了哦。”
为了不碰死老鼠,我只好睁开眼睛。
我哭了,不知道是害怕的眼泪,还是同情的眼泪,亦或是生理上的眼泪。
但我知道我大概失去活着的勇气,尽管我依然害怕死亡。
接下来的几天,那个疯女人每天都会来找我聊天,会说些她的事情,会说些草摩慊人的事情。
每次说起草摩慊人时,她的眼里都带着藏不住的恨意,因为我的母亲也会这样,尽管没有这么明显,但长期相处,同种人的眼神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等我冷静下来,我猜想,也许像虐待我的并不是那个慊人,而是面前这个人找的借口。但人都是这样,就算明白很多道理,也依然做不出正确的做法。一旦承认了原来不相信的想法,很多人都会觉得自己之前的坚持都会成为笑话。
比如说,现在的我,我对慊人这个名字产生了恐惧,在这件黑屋子里,伴随我的只有那个疯女人和她的话,而她的话里,也只有慊人和让人从精神上感到不适的东西。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救我,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关我是不是有人授意,如果不是,会不会有人发现我的不见,会不会因此担心我?
大概是不会有人的。
脸上感受到了湿哒哒的粘触感,我知道我又哭了。
这一次,大概是难过的眼泪吧。
但就在这时,我听到外面有一个声音在喊我名字,紧接着发生了争吵。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便想凑过去听。
结果就听到一个带有坚定的稚嫩的声音传来:
“草摩由希!如果你现在在离门很近的地方就快点离开!接下来我会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数三下,你一定要在这三下里远离门。”
在三声数数中我本能后退了退。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