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申时,金光退去,只余几朵白云惨淡飘浮
岑珺和奂九骑行到一处三叉路口停了下来,主仆二人的神色都惶惶然惊悸不定。一来,二人只会皮毛的骑术,并不熟悉马性;二来,识路的人为了引开何家追兵,也不知去了哪?
奂九骑的还是一头驴,她猫腰抱住驴脖子不放,双腿紧夹驴肚。驴被夹得难受了,竖起脖子怪叫了几声。
岑珺低眉瞅了眼奂九,心里的惶恐全都转为鄙夷。
“你还能在矬一点吗?等出了武都地界,马上换成马。”岑珺道
“我不!万一摔下来,矮一点不会太疼。”
奂九为人老实谨慎,手脚勤快,做事极少出漏子。只是天生胆小,在加上身子削瘦,小眼睛、单眼皮、小嘴巴撅得老高,常把藕粉、浅灰绿穿在身上,看着就是一副薄命相,还三不五时的使小性子,岑珺也习惯了。
“说得好有道理!那万一遇上山贼,你这头驴怎么跑得过大长腿?”
“小姐可别吓唬奴!”奂九惊恐的四下张望
“瞧把你吓得?李将军还没走远,哪还有不怕死的敢来武都作乱?”
奂九一听脸色立马缓了下来,忽而小心脏又提到嗓子眼,道:“马上就出武都了。”
“唉…要是华露在,她都乐疯了!也不知为什么哥哥要把她留下来?”岑珺挺懊恼,华露姿色妍丽,平时就爱投机耍滑,但却是府里最机灵大方的丫环,与奂九的性子南辕北辙。
“…”奂九张了张小嘴,却什么都没说。
岑府
众婢战战兢兢的站在内院等候训示,岑瑞坐在阶前的交椅上,身上的怒气百步开外都能感受到。
今天未时,岑家故旧特意跑来向岑瑞传递一个消息:岑二叔与何贯在城头对赌,输了将近八千俩银子。何贯说他与岑珺两情相悦,只是岑瑞阻拦,岑珺不愿与兄长交恶故而作罢。希望岑二叔能成全他俩,这八千俩权当纳采礼。何贯还拿出一方手帕,手帕上绣了一串浅紫大杜鹃。那清冷的色调,细腻的针脚,岑二叔只打了一眼便认出是奂九的活计,正是自家女儿的随身之物。岑二叔什么也没说,只是跟随何贯去了酒楼。
那故旧临了埋汰一句:“何家那小子是什么货色,岑老爷子在世时明言拒亲,这才刚闭眼,岑家就乱成这样,岑家一屋子的男人还比不上一个崔姑母。”
岑瑞一听这话脑子就炸了。
“小侄鲁钝,多亏了姑母和一干长辈们照应,还望世伯多多教诲!”气归气,岑瑞还得装孙子,小心的赔不是。
“你二叔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故旧问
“这个家虽然是愚侄做主,但他毕竟是三妹的父亲,三妹的婚事我无能为力,还请世叔不吝赐教?”岑瑞小心的敬着
“你二叔、二婶都是个糊涂人,三丫头不能呆在这里了,赶紧把她送去京城,让你姑母在京里给她指个好人家。你二叔都是闲出来了的毛病,一定要找点事给他做,你翁翁在时他不敢放肆,如今府里没了可以压制他的人,日子一闲他就做妖。”
岑瑞眼前一亮,道:“全凭世伯做主!”
岑瑞送走了故旧急忙去西院,见奂九一如既往的坐在檐下忙针线活,而华露跟往常一样不知上哪偷懒了。
“马上收拾行礼,你和三小姐带上老马、任二,即刻起程去京城岑姑母家。”岑瑞命令奂九,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跟岑珺的说了一遍。
“我去跟长姐和娘亲她们道别。”岑珺说着就要往书房去
岑瑞拉住她道:“没时间了!你得马上走,若是大贯和二叔一起回来,哥哪一个都挡不住。”
岑珺一走,岑瑞把全府的丫环婆子招集到内院。
“三小姐的屋里丢了一样东西。”岑瑞目光扫向众奴
“丢了什么值钱物件?”
“谁知道呢?”
“三小姐的房间我们也进不去。”
仆妇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只华露低着头不声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