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偕陪了我一整晚,不肯离去,因为我家外面的大门是坏的,怕我被坏人给抓走,怕我出什么意外,一晚上不闭眼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我睡去,我也有跟他蛮横过,叫他赶紧回家去,明天还要上学,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自已。 我问过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好呢?” 他说:“我贱,没办法。” 其实他想说的是,我喜欢,没办法。 “谢了。”我打心底里真的感谢他的帮助,不管是很多年后,我都会想起一个大男孩子,抵挡住困倦,为我遮风挡雨一个晚上,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守护着我。 早上一起来,他的外套还是套在我身上,紧紧裹住着,人不见了踪影,我四处找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或许家里有事情他先忙去了也不一定,手上多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躺着厚厚一叠的钞票,我觉得不可思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是不是可怜我,我家里这样的惨样,是不是谁都会这么捐款,然后充当好人的身份。我开始心乱如麻。 我收好他给我的钱,但是一分钱都不会花他的,当接受别人的好,你一辈子都还不请,所以我宁愿不要这种来之不易的好。 去医院看望母亲,她人不见了,我四处问医生,医生说她早早就出院了,而且住院费也已经交了。 我拨打她的手机号码,一直是停机的,我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会就这样不要了我吧!我越想越觉得自已好没用,越是困难的时候,连亲近的人都可以这样不打招呼说不见就不见。 找了一整天都找不到她,她上班的地方,她经常去的菜市场,她经常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我问过王阿姨,她说也没有见过她,她就能这么狠心,跟她那个女儿一样吗。 我打电话给阿兵,在电话里不停的哭着,我能唯一可以依靠的现在只能是阿兵了。 晚上6点半,阿兵在我家旧小区我家楼下,我从三楼下来,透过窗口,楼下的人早已站在下面。 我走下去,穿着段偕有他味道的外套,想了想,还是脱下来好了,放在那个经历过火灾的家里,跑下去,阿兵满脸的担忧,看见我,这里看那里看看,怕我哪里受伤了。 “怎么会这样呢?你妈也不见了,这怎么可能呢?”阿兵还是不敢相信,紧紧抱着我。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好乱。”我抓着头发,头痛着。 “深深,你家里怎么会着火呢?”阿兵试问着。 “我也不知道,我妈一向很注重用火安全,煤气炉用完都会检查,煤气用完也会按时关闭。” “该不会是有人故意害你的吧!你有得罪什么人吗?不过不可能呀!我得罪别人我倒是觉得有可能,深深,你一向很少惹麻烦。” “不知道,很累,我想休息一下,这一段时间要麻烦你了,我可能要重新整理一下我家,还有其它事情要忙。”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现在想笑都觉得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 “说的哪里话,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我房间就算装下一头猪也是简单的事情。只是,深深,你看起来脸色一直很不好,没事吧!”阿兵一直很紧张的看着我。 “没事啦!”我拍拍她的手臂。 “真的吗?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作为你朋友,我能帮忙我绝对义不容辞,而且扑汤蹈火在所不辞。”她努力想逗我笑。 “好了,好了,可以走了吗?我现在只想赶快洗澡然后睡觉。”我推着她赶快走,拿着书包,前天在医院里陪着我母亲,没有地方可以洗澡,昨天就去李圣恩家里讨个债结果被轰出来,回到家里看见一团乱糟糟的家,段偕也照顾了一晚上,也没想过洗澡,所以两天没有洗澡,我现在恨不得洗白白自已的身体,这些天里所有不顺心倒霉的事情都冲干净。 阿兵载我去她家里,她家里是很普通的家庭,生活环境还相当可以,家里条件也算中等以上,我刚一踏进家里,她妈妈已经煮了很多的好吃的出来了,简直很丰盛,比我的年夜饭还要更加惊喜,我看着口水流着,有点不好意思,就这么冒失的来到她家里,真的是一个不礼貌死不要脸的人。 “来了,亏深,刚好我做好了,来尝尝阿姨的拿手菜,你很久没有吃了,一定会很喜欢。”阿兵的妈妈很慈祥,拉着我入座,喊着阿兵去盛饭给我。 阿兵第一次这么老老实实听话,盛了一大碗饭给我,我自已蛮吃惊,咀嚼着香喷喷的白米饭,平生第一次觉得它这么好吃这么美味这么有故事,阿兵妈妈一直夹大块鸡肉给我,还有色泽诱人的大猪脚给我,碗里都已经完全塞不下去了。 我连连感谢阿姨这么热情的款待,比贵客还要这么隆重,这么好吃的饭菜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好吃到感觉是在梦里,热情洋溢的阿姨一直跟我嘘寒问暖着,我真的觉得有种母亲的温暖。 阿兵啃着鸡腿,一直嘻嘻哈哈的打闹着,感觉好幸福,第一次觉得家是这样的美好。 “对了,叔叔呢?”我过一会儿才想起了阿兵的爸爸,被美食给诱惑住了。 “他加班,要晚点回来,放心,我有备着你叔叔的份,所以你尽管吃就好了。”阿兵妈妈似乎看到了我的担忧,巧笑倩兮的望着我。 “阿姨,你笑起来真好看。”我赞叹着。 “是吗?阿兵她爸爸也这么说,我还不相信呢?以为是她爸爸的花言巧语呢?”阿兵妈妈害羞着。 “你跟叔叔一定很恩爱。”我心里为他们感到羡慕。 “是特别恩爱,还喜欢在我面前秀,都老夫老妻了,我都看烦了。”阿兵凑过来,连连抗议她妈妈跟爸爸的恩爱。 “你哪里懂,真正喜欢彼此的人就算过多久时间,永远都不会腻的,天长地久的爱情要经得起风风雨雨和风花雪月。”阿姨深情的说着。 我跟阿兵还有阿兵妈妈聊了很久,阿兵一直在捣乱着我跟阿姨聊天,简直就是一个爱惹事情的捣蛋鬼。 洗完澡,穿上阿兵为我新买的睡衣裙,她人现在还赖在自已房间里打游戏,她房间有一个超大的电视,之前听她说是想尽一切手段说破皮她爸爸才同意买给她,似乎一直很迷恋回房间一定要打半个钟的游戏。 我都跟她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太依赖游戏,值得吗? 阿兵总是说:“你不懂,这是快乐,心底里长出来的快乐,只有玩游戏的人才会惺惺相惜了解。” 好吧!我承认,我这么多年,白费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一个初出茅庐不懂事的小屁孩一样,网络游戏里的欢声笑语我确实像个白痴一样,我16年的岁月里,就连电视这种觉得高档的玩意我都很少触碰过,何况这么心惊肉跳的眼花缭乱的游戏。 今天的感慨就是这样形容,冷天吞了热汤圆——身上暖烘烘,心上喜滋滋,一想到母亲消失不见,我心底里不恨才难得,她连说一声打一个招呼或者起码一点信息给我都没有,如果她真的要走,我也不会黏住她一辈子,只要她喜欢做什么,我都任由她去,但是起码让我知道你要走了的消息,我心里才踏实。 “睡了吗?”阿兵坐在床上,轻轻推着我。 “怎么了,还不去洗澡。”我翻过身来,看着她。 “你身上还有现金吗?家里烧没了,而且你妈就这样一走了之,什么都没有留给你,起码生活要的钱。”阿兵替我感到愤愤不平。 “没事。”我笑笑,身心疲倦,勉强撑着。 “我才不信,你没事还能笑得这么假才怪呢!这是我过年的压岁钱,不多,你先拿去急用。”阿兵扔给我一个鲜红色的红包。 我没有接,拿还给她,拒绝。 “怎么不要呢?”阿兵不明白。 “我有,你放心好啦,真的。”我笑嘻嘻着,说:“我先睡了,好困。” 我连连装着打哈欠,故意演得特别需要休息的样子,阿兵也只是埋怨几句我,说我无情无义不接受我这个好朋友的好,但是为了不吵到我,走出房间都是静悄悄的,怕影响到我,我紧闭着眼睛,生怕我一心软,所有刚强的自已,一下子都会奔溃,然后横冲直撞。 我任由眼泪决堤一样掉下来,段偕曾教育我,不要硬撑着,不然人容易残废,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残废了呢?还是已经步入残废的阶段了。 睡得很好,很香,难得,我自已都不敢相信,阿兵说你比一只猪还要惨,我还不懂她的意思,她只是哈哈大笑个不停,可能是阿兵的床太舒服了吧!可能是这几天太紧张,好不容易有这么舒服的大床可以呼呼入睡,可能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床了吧!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我知道,我眷恋不了多久,更不能依赖,一旦喜欢,就会宣告拉低自已的脸色。 为了不影响这么好的关系,我不能这么坏,更加不能无赖。 刚刷牙洗脸,阿兵妈妈已经把早餐早早做好了,热腾腾的白粥,还有我喜欢吃饿咸鸭蛋,还有大个的肉包子。 阿兵先跑下来大口不斯文的吃着肉包子,我跟在后面,一直偷笑着,阿兵很可爱,不管在哪里,都是真实大大咧咧,阿姨满脸堆笑的看着自已的女儿,招呼我下来吃肉包子,阿姨自已做的,很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