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宜锦红着眼眶,拼尽全力推开他。 许庭涛愣了下,仿佛看到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徐宜锦就在他愣怔着的这个片刻,头也不回地跑掉,她慌里慌张的,还差点撞上顾少娴驾驶过来的车子。 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座,手指还在颤抖。 顾少娴见她慌慌张张的,问她:“你怎么一脸惊慌?” “我…我碰到了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打着方向盘的顾少娴转过头去看她,“那你没事吧?” “没事。” 顾少娴送她到楼下,看着徐宜锦上去才给郑学渊打电话,“刚到她家楼下,”她应了电话那头的郑学渊一声,看着已经走进大楼里的徐宜锦,轻叹,“没见到人,她肯定会失望。”聊了几句,顾少娴就挂断电话,打着方向盘调头出小区。 黑暗又寂静的小区里,那辆从会所一路尾随着她们的轿车也扬长而去。 徐宜锦看着贴上“维修中”三个字的电梯,转身往梯级间走去。她家在十三楼,看来要爬好长一段楼梯,看着墙壁处贴着的数字“11”,徐宜锦放慢了脚步,在楼梯的平台上,她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起初她也没在意,直到到了12楼,她才紧张起来。 因为13楼,一共三户人家,除了她家,一户是空房,另一户住的那对老夫妻昨天回了老家。 也因为刚才在会所外受到的惊吓,这时,徐宜锦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步伐加快,后面的脚步声竟然也加快了。 徐宜锦的心脏扑嗵直跳。 她拿着钥匙慌张去开门,后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啪嗒”钥匙在这个时候掉落地上。 徐宜锦弯腰去捡地上的钥匙,同时看到了一双穿着皮鞋的男人的腿。 她抬起头,看到一脸不耐烦的张进谦,他皱着眉头,“快点开门。” 门开了,张进谦先进屋。 徐宜锦扭头去看空无一人的走廊。 “还不进来?” 里面是张进谦的声音。 “砰”地一声,徐宜锦关上了门。 她看见张进谦一边打开电视,一边头也不回地催促道:“快点做饭,我饿了。” 徐宜锦忙不迭地去厨房准备晚饭。 餐桌上,张进谦大口地吃着饭菜,徐宜锦用筷子拨着饭菜,有点心不在焉,视线瞥向张进谦,恰好对上抬起头来的张进谦,被他狠狠地瞪着,“看我干嘛?吃饱了是吧?” 徐宜锦连忙低下头。 “你那里还有钱吗?” 徐宜锦不敢说没有,“有。” “把钱给我。” “你,”徐宜锦小心看张进谦的脸色,“你要多少钱。” “两万。” “这,这么多……”在张进谦的盯视下,徐宜锦垂着眼眸,“我吃完饭就给你。” “还吃什么饭?”张进谦把碗筷一搁,不耐烦,“我现在就要。” 徐宜锦把一叠人民币轻轻放在张进谦面前,“家里只有六千块现金,剩下的我支付宝转给你。” 张进谦懒得跑去银行拿钱,“我要现金。” “那我去银行取钱。” “现在是十二点半,”张进谦的视线从墙壁挂钟上挪开,往徐宜锦身上看过去,“我一点钟前就要走。” 徐宜锦气喘吁吁地拿着钱回来,时间刚刚到了一点钟。 “下次快点回来。”张进谦板着脸,语气不善,“妈的,耽误老子的时间。” 看着张进谦甩门出去。 徐宜锦松了一口气。 饭菜都凉透,徐宜锦没心思重新热一遍,将就着把饭菜吃完。 墙壁上的时针和秒针一圈圈地转过去。 学校的期末考试结束后,徐宜锦不用给学生上课,也不用去给赵婉若补习,彻底地空暇起来。她把时间和心力都放在那个没有见过面的可能是她孪生姐妹的黎双玉身上。 “郑老师联系上她了吗?” 顾少娴在择菜,听见徐宜锦问这个令她难而回答的问题,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这半个月来,那个黎双玉就像是人间蒸发般失去一切音信。郑学渊一有时间就跑去九街会所找她,问遍了会所里所有人,得到的只是一些只言片语又毫无用处的信息。 “我哥待会过来,你亲自问他。” “这两天她可能会去酒吧。” 其实这句话,郑学渊在调酒师阿宝口中听了不少次,郑学渊守在酒吧,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两天,依然没见过黎双玉,在那天之后,她突然就销声匿迹。只知道黎双玉是会所的特约驻唱歌手,并没有固定的演出时间,那里的人对黎双玉并不熟悉,唯一跟她有点交情的,还是调酒师阿宝。 他说,黎双玉神出鬼没,有可能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也有可能从此就不再出现。 “那我可以去酒吧等她吗?” 顾少娴怔忡了下,听徐宜锦的口吻似乎是打算在酒吧守株待兔。 “这种地方龙蛇混杂,”看着她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顾少娴还能说什么,只好跟她犯傻,“还是我陪你去吧。” 徐宜锦并不傻,郑学渊说黎双玉这两天可能会去酒吧,只是可能。 顾少娴看得出徐宜锦的顾虑,她是怕因为她的事情而打扰到自己,“我也没说天天陪你守在酒吧,学校才放假,距离开学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偶尔,我也会去酒吧放松一下,我只是顺便陪陪你罢了。” 过了两天,顾少娴才发现自己当初提出陪徐宜锦在酒吧等黎双玉是多少正确的选择。 “双玉。” 顾少娴抬眸看着又有一个男人走上前来,皱着眉头和郑学渊将人拦挡在徐宜锦面前。 “都第几个了?这黎双玉也太能招惹狂风浪蝶了吧。”顾少娴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徐宜锦,“你没事吧?” “有点不太适应。”刚才徐宜锦从洗手间出来被一个两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拉着去喝酒,如果不是郑学渊及时出现的话,她都不知道怎样脱身。 郑学渊蹙着眉,却在为黎双玉开脱,“这些都是她的朋友。” “哈,那她人缘确实很好。” 顾少娴抬腕看表,“看来她今晚也不会来了,”她将视线移到徐宜锦的脸上,“要不,我们回去吧?” 徐宜锦还想继续等,但她不回去,顾少娴肯定会留下陪她等,她不能那么任性,只好作罢,跟着顾少娴回去。 “你不走?”顾少娴问的是郑学渊。 “你们先回去吧,”郑学渊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我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两个小时。 凌晨了。 郑学渊疲惫地捏了捏眉头。 “嗨。” 这声音—— 郑学渊回过头,果然看到从后面款款走来的黎双玉。 这一瞬间,郑学渊的情绪起伏很大,有愤怒于她的爽约,有这段时间替她的担心,但更多的是,他等到了她。 坦诚地承认,他怕她从此不再出现。 “怎么一脸不高兴?”黎双玉笑着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你不是想见到我吗?听阿宝说你一直找我,”黎双玉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找我找得那么急,话说我没欠你钱吧?” 郑学渊一把抓着她的手腕,“你这段时间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在找你?徐宜锦等了你一个晚上,才刚回去……” “松手。” 郑学渊闻言松开了一时情急抓住她的手。 黎双玉揉了下被抓过的手腕,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那又怎样,我让她等了吗?” “不是说好了要跟她见面吗?你为什么要爽约。” “突然又不想见她了呗。” 饶是郑学渊一向好脾气也被她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答应了我,你会跟她见面。” 黎双玉噗嗤一声笑了,“你天真得让我想笑。” “我带你去见她。”郑学渊站起身,“或者我现在让她过来会所。” “看来你今天非要我见她不可,”黎双玉还是坐在那里,拿起酒瓶斟酒,“可怎么办呢?我就不想见她,”她一直笑着,拿起酒杯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看你很在乎她嘛,你就不怕我见到她会说些不太好听的话令她难堪?” 郑学渊看着她的眼睛,“你跟她相认,对你而言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我跟她根本不是孪生姐妹。”黎双玉把手上的酒喝光,咣地将酒杯搁回桌上,脸上尽是不耐烦及兴味索然,“麻烦你以后不要为她的事来烦我。” “你说什么?” “这游戏我不玩了。”说着,她就起身离开。 “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黎双玉甩开他的手,“我跟她的事,跟你不相干吧?你有什么立场站在我面前说教呢?” 郑学渊怔忡在那里。 也对,天天找她,守在这里等她,怕她有个什么闪失,每晚忧虑得失眠,这都是为了什么? 黎双玉从郑学渊那个卡座出来,并没有离开酒吧,她去到二楼一个VIP专属包厢里,门也不敲,径直推门进去。 许庭涛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打火机。在黎双玉走过来时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去看她,他笑了,“你是谁?” 黎双玉的脚步一顿,只是迟疑了数秒又重新往许庭涛身边走去,“那你觉得我是谁?”她坐上沙发,像藤蔓一样依附在他身上,见许庭涛不说话,她自问自答:“自然是你的小甜心小宝贝了。” “我见过一个女人,”昏暗的包厢里只亮了一盏灯,明明晃晃照到许庭涛棱角分明的脸上,“你跟她长得……”他特意回过头去,锋利的目光盯着黎双玉,仿佛要撕开她的脸皮,看看里面是不是还裹着一层人皮。 许庭涛勾起薄唇,“十分相像。” “又是她。” “你认识她?” 黎双玉冷笑,“我讨厌她。” 虽然只有一瞬,许庭涛还是捕捉到她眼神里的厌恶,黎双玉娇媚地笑了下,“能不能别提无关紧要的人?”说着说着,她的手在他身上乱摸,“你不想我吗?” 许庭涛捉着她的手,似笑非笑,“你口中那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握着她的手收紧,“真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吗?” 黎双玉盯住被使力握着的手,脸色铁青,“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她!” 这也是许庭涛所质疑的。 许庭涛放开了她,对她视若无睹般自顾自地斟酒。 黎双玉在他再次要斟酒时,抢先拿起酒瓶,又拿起酒杯,“我喂你喝。”她说的喂他喝酒并不是把酒杯递到他唇边,而是自己先含着一口酒,然后嘴对嘴地喂他喝。 她靠近他,已经到他唇边了,却被他用手捏着下巴不让她再凑近一分一寸,“我让你给我喂酒喝了吗?” 许庭涛推开她,站起身,抄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抖了抖,“就这样吧。” 眼看着他抬步离开,黎双玉抬起头,一字一顿,“许庭涛你什么意思?” 他侧过头,微笑了下,“我对你不感兴趣了,玩腻了,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就有只酒杯在他耳边擦过,直接砸到门上,然后摔落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瓣。 黎双玉走到他面前,紧紧地抱着他,音间低低的,那语气听起来楚楚可怜,“不可能的,”她笑了笑,“他们都说,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待在你身边超过一个月,只有我,”她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只有我!” “是吗?”许庭涛弯了下嘴角,也看着她,“我跟你上一次见面在什么时候?十天,还是半个月前?如果今晚之后,你我不要再见面,那我跟你的关系也能保持一辈子,对了,”许庭涛淡薄地笑着,“我跟你的关系也不过是——炮.友。” 许庭涛推开她,这次真的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黎双玉像是攀山越岭过后耗尽了力气般跌坐在地上,她的手指被酒杯碎片划破指尖,但她似乎浑然不觉得疼痛,还用力地抓了下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