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傲了。
难以驾驭。
短短几秒间,老夫人的思绪千转百折。
若换做旁的小姐名媛们,定会起身规规矩矩的倒茶。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懒懒的支着下巴,右手捏着小巧的茶杯,放过来扣过去的把弄不停。
老夫人眼中闪过不悦,才示意一旁侍奉的人上前倒茶。
梅花馥郁的清香阵阵飘来,宛如无形的飘带一般划过面颊,留下风的余香和雪的淡冷。
她看着冒热气的茶,不说话。
比耐性,她有的是时间。
最终竟是老夫人先沉不住气:“江小姐,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她只是眯了眯眼,懒散如猫,浑身都是高贵漠然的气息,不言一声。
看似不理人,实则在打量这个老人。
“江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们两家的差别,一将门一黑帮主家,怎么着,也不大合适,对吧?”
她眸光落在那片深红的朱砂梅林里,嘴角带着靡丽的笑。
老夫人看着她满不在意的模样,心中的不满和气性越来越大,不禁皱了眉:“你父母宠你,可外人不会,你应该学着尊重人。”
“我们季家注重规矩风气,小姐这副模样恐怕不是太让人如意。”
“过日子,不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你不能跟着连霖一起胡闹。”
句句“我们季家”,格外难听。
此时,她轻笑一声,吹了吹茶水浮沫,嗓音如那寒雪中盛放的梅一般清冷又动人:“老夫人,我希望你明白”
“是你们季家上赶着娶我,而不是我死乞白赖的不放手。”
无论她是否喜欢季连霖,就冲老夫人这些不中听的话,她都或多或少产生了不喜。
事实也确实是季家上赶着。
老夫人脸色一变再变。
“你若是真的同连霖两情相悦的话,我也不阻拦。”老夫人抬手按了按眼角的皱纹,雍容的说:“你介不介意他娶几房姨太?”
她笑容淡了几分,勾人的双眸暗沉沉的:“季连霖知道吗?”
老夫人眼中满是坦荡,笑言:“他是当家人,自然是知道的。”
她改变策略了,既然没法硬生生拆散他们,那就让江黎自己放弃。
如愿看到女孩变冷的眼神后,老人慈眉善目的脸愈发的慈祥:
“你以后就是季家少奶奶,应该为大局着想,连霖必然不能没有后代,你要大度。”
“我们是这样想的,他还没回家,先把一个姨太从后门迎进来,等连霖胜仗归来后,我们在八抬大轿的把你娶回来。”
呵
女子一声轻呵,不自觉的定住了老人的声音。
她懒懒的抚了抚肩头长发,美眸略掀,眼粉轻点的眼尾微微发红,点漆眸水光迤逦:“那可真是抱歉,我这人啊……最最是小肚鸡肠。”
“姨太?他娶一个试试。”
江黎从小受尽宠爱,做事雷厉风行,从来不会让自己受一分委屈。
大不了,就不嫁。
“您和我说这些没用,要真想娶,让他自己来和我说。”她缓缓起身,表情冷淡疏离:“只要他亲自来说,别说姨太了,让我当姨太都行。”
这是意料之外的表现,老夫人没自慌阵脚,淡然的笑着,音调微高:“你和我家连霖才认识多久?”
“你不会真的相信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吧?孩子就是孩子,心性单纯,你为你爹管了那么多事,还没参透人心吗?”
她僵硬的定住身子,指尖微微用力的捏住了袖口。
老夫人说的不无道理,季家不可能任由江家如此强大下去,而对这个唯一的大小姐下手,无疑是最迅速最容易得手的方法。
陷入感情中的人,草木皆兵,敏感脆弱多疑。
“其余的我不多说,江小姐自己好好想想吧。”老夫人悠闲的喝了口茶,享受的眯着眼,欣赏着盛放的梅花。
她似是不相信老夫人的挑拨离间。
可那微凉的眸光,已经说明了她心中的多心。
“就算是真的,那你为何告诉我?”告诉她的话,不就达不到目的了吗?
像是为了求证为他寻的最后的借口,她嗓音再无之前的散漫,清清凉凉的问着。
没想到她这样倔强,老夫人皱了皱眉后说:“自然是因为我不想你进我季家门,我一介妇道人家,我不管什么利益牵扯,我只知道你无法生育、性情倨傲强势,做不得我季家媳妇。”
突然,老人想到什么,眼神黯淡了几分:“连霖的亲奶奶早就死了,我是二房,身为女人,我只想劝告你,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一阵凉风轻轻吹过,吹的炉火舞动,吹下了阵阵花瓣梅雨,那一身若牡丹般娇艳绝美的人站了许久,迈步离去,背影冷的如周围的环境一般。
她还是愿意相信季连霖不会利用自己。
可老夫人那些话,却宛如利刃一般,硬生生撬开了她等待他荣誉归来的心,撬出了缝隙,滚浪的满心热情从缝隙中流出,失温化冰,冷的她想发抖。
“季连霖知道吗?”“他是当家人,自然是知道的。”“你和我家连霖才认识多久?”“你不会真的相信有一见钟情这种事吧?孩子就是孩子,心性单纯,你为你爹管了那么多事,还没参透人心吗?”“身为女人,我只想劝告你,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女子笔直的站在一片银色天地中,看着梅园出墙的朱砂红梅走了好长一会儿的神,丰神绰约,侧颜绝美而冰冷。
在手下小心的唤了一声后,她眨眼回神,垂眸吩咐了些什么。
悄悄趴在门后的小丫鬟这才离开,连忙回去禀报老夫人:
“老夫人,您猜对了,江小姐果真被您的话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