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周舟父母邀请的时候,赵歧正在屏幕前面忙到不可开交地写着另一个案子的初稿。
在赵歧的印象里,周舟的妈妈一直都是一位典型生于长于江南水乡的温婉女子,连待人说话听起来都是软绵绵的那种,让人仅看在眼里都觉得很舒服,没有任何的攻击力。
她当时还感叹,这样的她和坚定果断敢、说敢做的周舟性格方面一点都没有相似之处。
赵歧其实很想拒绝,毕竟在这个时间点周舟的双亲还没从失去女儿的伤痛里走出来,若是真的要他们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赵歧知道他们一定会强颜欢笑着撑到最后。
这对失去女儿的父母来说太过残忍。
“阿姨,您最近身体还吃的消吗?头晕的毛病好了些没?”上次采访,赵歧无意间听见她说有头晕的旧疾,也许是因为周舟的事情,最近似乎又严重了。
“我身体没事了,阿姨和叔叔真的想见见你,我知道周舟也想跟你说声谢谢。”赵歧听到那边的她沉默了一会儿,偶尔传来窸窣的声音,赵歧猜她应该是在悄悄的擦眼泪。
赵歧还注意到她的声音有些哑,这些天的煎熬每一日都很难熬。她说:“赵歧,来见见阿姨好吗?”
她没说过来吃个饭,而是说去见见她,让人根本没任何理由去拒绝。
知道她的坚持,赵歧犹豫了半天之后还是答应了。
第二天到了约定的地点,进了包间,赵歧一眼就看到了陆怀年的背影。
赵歧有猜过,周舟的父母会邀请陆怀年,毕竟陆怀年在中间没少帮忙,不过这个想法后来还是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请一个不可能使用筷子的人来吃饭,换做是她不会这么做,好像在故意给别人难堪一样。
赵歧不知道周舟的父母是怎么说服陆怀年的,可她更猜不透为什么陆怀年会答应出席这场饭局,他完全可以以身体不便为由推掉邀请。再说,他真有那么闲?
陆怀年的身侧还坐着夏远。
赵歧进来的时候,陆怀年中断了和周舟父亲的谈话,往她这边看过来,一旁的周舟妈妈也起身过来迎接。
赵歧发现,一切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周舟的妈妈眼里笑意朦胧,和那日她所见的完全不一样。那时的她,连看人的视线都是悲伤的,与她对视的人都会莫名的想落泪。那日身穿全黑刺绣旗袍的她,连走路都是旁人搀着才勉强站直身子,眼里都是一种叫绝望的东西。
失去孩子,是无论哪一个父母都无法承受的疼。看着她当时状态,赵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曾经看过一句话,这种疼应该就是那种“连骨骼里都是淤青”的疼。
周舟的母亲的轻柔的呼唤声把她拉回了现实,赵岐被拉着坐到了她的身边,她轻轻拍着身侧的座椅绒垫“赵歧,快过来坐。”
赵歧放下包,客客气气的应了句“好。”
赵歧坐在陆怀年对面和周舟妈妈聊些家常的事儿。她注意到陆怀年除了进门时看了她那一眼外,其他的时间都在和周舟的父亲聊天,大多时候都是周舟父亲说了话题,陆怀年顺着去说。
至于聊些什么,赵歧一耳不能双用,她只顾着去听周舟妈妈的话,陆怀年那边的细节部分赵歧也没大听清。不过看气氛,他和周舟父亲相谈甚欢,一如未见老友。
服务员摆好餐盘的时候,陆怀年侧耳跟夏远说了句什么,夏远就拿了电话离开了。
赵歧瞄了一眼陆怀年,夏远应该是他支走的,那下一步,他是不是也该走了?赵岐也想看看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退场?
周阿姨给赵歧夹了很多菜,一边小口嚼菜,一边陪着她有一言没一言的搭着话。
可是周舟父亲和陆怀年二人却从未动筷,坐在对面依旧不知道聊些什么。不得不说周舟父母都是聪明人,这样既能招待好自己也不至于忽视陆怀年。
“多吃点,女孩子白白胖胖的好”赵歧听着她略带着吴侬软语语调的普通话,感觉自己都能多吃一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