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竞:“大将军,我看他本意并非想叛逃,也是救子心切,一时来不及禀告将军。”
施毓:“就算如此,死罪暂饶,活罪难免!定当军法重责!”
施玥:“将军,将军饶恕我!”
“我知道自己罪责难逃,绝不推脱!”
“可是我身上旧伤未能痊愈,如果再对我施以刑法,我实在是,实在是,承受不起了!”
“请将军宽恕!请将军手下留情!”
施竞向施毓跪下,“大将军,施将军这次也是救子心切,也多亏了他,把轩儿给救了回来,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将军,施将军身上的伤势确实很是严重,腐烂的肌肉都还没有痊愈,如再刑责,他定是无法承受!”
“况且,即将派军平定北王府,正是急需人手的时候。”
“恳请大将军这次暂且饶恕,待他把伤养好,平定北王府之后,再根据他的功过一起定夺也不迟!”
施毓:“哼!既然施将军替你求情,我暂且给他一个面子。”
“平定北王府后,再根据情况给你一起定夺!到时如再犯过,定不轻饶!”
“刑责可以暂且不施,但是惩戒不可避免。来人,把这罪人拖到帐外,罚跪一天一夜!”
士兵应声把施玥拖到帐外,跪地示众。
………………
模模糊糊的,他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秋天的风,打在他的身上,凉凉的。
身体单薄,伤痛乏力,真让他有点承受不起。
他低低地干咳着。
秋风吹乱了他散乱着的发,吹乱在他的脸上,
憔悴不堪。
全身颤颤巍巍,意识已经模糊。
他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
身子一点点倾倒下去,又强行着支撑起来。
“水,水……”
没有人应他。
他的神识渐渐昏沉,身子蜷缩成一团。
“爹爹,爹爹!”施霄轩由一队将士护送着走过军营。
他远远看见跪着的施玥,挣脱将士的手,向父亲跑过去。
“爹爹!”他使劲地摇晃着半昏迷的施玥。
施玥努力睁开眼,看见了他。
施玥嘴唇干裂着,说不出话。
施霄轩:“爹爹,爹爹,你在这里啊!你怎么不来找轩儿!轩儿好想你!”
施玥:“……”
施霄轩拉扯施玥。
“爹爹,咱们走,咱们回家去!”
施玥看着他。
施霄轩:“爹爹,你怎么不动啊?为什么不说话?”
施玥强扯唇肌,嘴角勉强拉出一丝笑,满眼慈祥,任他摇晃问话,依不言语。
一个将士对施霄轩说:“小公子,施将军正在受责罚,罚跪时是不能说话,也不能随意动的!”
施霄轩:“爹爹,你怎么又在受责罚啊?”
士兵:“施将军犯了军规,所以受责!”
施霄轩生气地:“一定是大伯,一定又是他!”
“他又在责罚爹爹了!”
“真讨厌!”
施玥忙轻轻地轻轻地向他摇头,依不能言语。
施霄轩抚摩他脸上的伤痕,童稚纯净的眸子里充满了对这个自己爹爹的关心。
自己是有多爱这个爹爹,有多么心疼他呀!
在自己幼小的记忆里,就时常看见这个爹爹被人任意的刑责羞辱,满身的伤痕,总是那么的憔悴,忧郁,而又无助的样子。
可是每当看见自己的时候,他忧忧郁郁的那个眼神,却总是在那么一瞬间,就会泛起点点的光亮,还有满满的慈爱,对自己的慈爱。
无论再怎么忧伤,都对自己裂开嘴,微微地笑着,笑着……
孩子的眼眸中有些潮湿了。
“爹爹,你好瘦啊……你,痛吗?”
“爹爹,你要乖,你要听话嘛,你不要犯错误嘛!像轩儿一样,这样大伯就不会责打你了!”
施玥呆呆地看着他。
施霄轩:“爹,大伯要把我送回娘那里去,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轩儿想跟你在一个床上睡觉,要你给我讲故事!”
“端哥哥,乔儿妹妹就是和他们的爹爹在一个床上让他们的爹爹抱着睡的。轩儿也想要爹爹你抱着我睡觉呀!”
施霄轩抱住施玥,靠近他,小脸轻轻地摩擦着施玥伤痕憔悴的脸。
“爹爹,好不好,好不好?”
听着这些稚嫩的话,地上被罚跪着的,一动不敢动的这个男人的心都要碎了。
他本坚毅的眼眸渐渐潮湿。
施霄轩:“你要是答应我,轩儿就会好好听话,做个可爱的小宝宝,会让你高兴的,也会让大伯高兴的。这样,大伯高兴了,也不会责打你了!”
“都怪轩儿不听话,常常惹大伯不高兴,所以大伯生气,就要责怪爹爹你了!”
听着这么小的孩童嘴里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施玥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施霄轩:“爹爹,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在一个床上睡觉,从来都不跟轩儿玩耍呢?”
“一定是我不乖!”
“我以后一定要听爹爹的话,听大伯的话,听娘的话,乖乖的,让你们都爱我!”
他双手捧着施玥的脸庞,眼睛是那样的天真无邪。
那样的爱意浓浓。
“爹爹,我这样做对吗?”
小孩的目光,清澈如水。
施玥:“……”
他的心里好难过。
施霄轩在施玥脸上乱亲一番,口水粘了施玥一脸,把施玥的伤口弄疼。
旁边的将士轻轻拉施霄轩,“小公子,时候不早了,还要赶路呢!”
施霄轩:“不要不要,我不要离开父亲!”
他紧张地紧紧抱住施玥不放。
将士互看一眼,还是伸手把他强行从施玥身边拉开,抱起他向军营外走去。
施霄轩使劲挣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施玥心疼地看着他远去,一动不能动。
风吹乱了他的发,扑打在他瘦削的脸上,遮挡了他的目。
旁边的士兵不经意地回头看见,
一行清泪,终于忍不住,在地上跪着的这个人伤痕交错的脸上,悄悄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