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大师亦笑道:“萧施主此言差矣,今日你已见我,我已见你,又岂非见乎?既有见,就有教,既有众生,就有佛,众生皆佛,佛亦是众生,佛离众生不为佛,佛要度尽众生才成佛,众生皆渡至彼岸才能涅槃,此后可免六道轮回之苦,不受地狱之火,不历饿鬼之渴,不入畜生之界,不落修罗战场,不再为人,戒灭诸般幻相,只登极乐天界,阿弥陀佛!”
萧无痕亦双手合十,却又笑道:“在下受教了,只不过,在下却只愿在人界,不想入天界,在下不想一不小心就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到那时,恐怕连大师你也无力回天了。”
空相大师正要辩解,却突又听见自隔壁禅房传来一女子的惊叫。
正当时,却见钟无虞与萧无痕双双掠出大师禅房。
钟无虞只见一黑影挟带一女子如疾电般自隔壁禅房破窗而出,须臾之间,已翻过寺院高墙,向寺院西山而去。
钟无虞内心焦急万分,只因在空相大师禅房隔壁的小厢房内,阴惜柔正在熟睡,不想竟被奸贼掳去。
想及此处,钟无虞急提上十二成功力,大步流星般地追了过去。
萧无痕竟亦不落后,紧随在钟无虞的身后。
西山本是少林历代已故高僧安灵升佛之处,这奸贼竟擅闯禁地,不知为何?
看看已追近奸贼,却只见那奸贼一个闪身竟已隐入塔林深处,钟无虞急停下身来,又伸手挡住萧无痕,示意他也停下追赶的脚步。
他想听声辨位,以便更快找出奸贼。
可惜的是,任何人的声音都没有,却只见造型各异,高低不一的爬满青苔的古塔,鳞次栉比地矗立在二人面前,也只听见风吹苍松翠柏的窸窣之声。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好似那奸贼自此凭空消失一般。
钟无虞内心如油煎火灼,他真是希望这时间能凝固一刻,而偏偏这并不是他所能掌握的,无奈啊,真是无可奈何!
阴惜柔,柔儿,她会怎么样,她会被那奸贼凌辱吗?
十年前的惨剧又将发生?
一个如花一样的女孩子,贞操在其心里会比生命更重要,她,柔儿,好可怜啊,痛,心痛,恨,恨人,恨己,啊……
钟无虞的内心已翻江倒海,呼啸不已,但,他的表面却还是装得如这塔林般肃穆寂静。
“你该喊出来,该大声地喊出来,你不该憋着。”萧无痕似在一旁煽风点火,他唯恐钟无虞的内心不乱,“十年前你就该喊出来,可惜啊,哈哈哈……”。
“哈哈哈……你……”
萧无痕的咽喉又被钟无虞的三指捏住了,而且,捏得很深。
“说,你说,你承认,十年前,是不是,是不是你害了蓝玉,玷污了她的清白?说,你快说!”钟无虞终于咆哮出来,他再也忍不住了,今天不杀人,那是对不住这里的葬身之所了。
萧无痕的脸已涨成了紫色,却兀自眼带笑意,他是在嘲笑钟无虞的无能,还是在得意忘形?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奸淫蓝玉的恶贼还是没有找到,恨啊,无言的恨。
也许那淫贼就在眼前,却没办法去戳穿他,只因钟无虞确为一个大善人,他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即使人人都说他是个恶人,只要没有办法去证明他是个恶人,他就是一个善人。
“好你个采花淫贼,好你个花中君子西门浪,终是让老身找到你了,你还不快快放开那姑娘,束手就擒?”
听声音竟是一个内力精湛,修为高深的尼道。
钟无虞倏地放开萧无痕,循声急纵身掠去。
萧无痕终松一口大气,捏揉快要断了的脖子,却面露诡异地笑容。
只见一年老道姑用剑指在那“花中君子”西门浪的咽喉上,老道姑身边却还跟着一个年轻水嫩地小道姑。
在一处七层高塔的座基旁,竟赫然靠着一人阴惜柔,柔儿。
钟无虞急急奔袭过去,却只见柔儿双眼紧闭,衣衫敞开,令人不敢正视。
“柔儿,柔儿,你醒醒,醒醒啊……”
钟无虞一边快速理好柔儿的衣衫,一边摇动着柔儿,内心又急又苦。
“真是一个呆子,她被点穴了,快解穴。”
不知何时,那萧无痕竟在一旁呵呵阴笑。
钟无虞方才醒悟,原是自己一时急火攻心而致束手无策,乃迅即解开柔儿的穴道。
阴惜柔方才慢慢醒来,揉揉双眼,张眼一望,道:“钟大哥,是你啊,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柔儿刚才做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竟飞在空中,然后,然后落地了,落在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地方,啊,对了,就,就是这里,有好多好高的塔啊。”
阴惜柔兀自惊魂未定,拍着自己的胸口,却又感到不对劲,哦,原是没穿好衣服啊,不对啊,在寺中禅房睡下的时候是和衣而睡啊,衣服是穿得好好的啊,这是怎么啦?我怎么又到了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啊?
“你这不要脸地老道姑,老子正要办好事呢,不想却被你给打搅了,哎,真是大扫兴。”那西门浪虽被剑指着,却还是油腔滑调,口无遮拦。
那老道姑剑再向前一伸,剑尖已刺入西门浪的皮肤了,那西门浪竟故作大叫,夸张至极。
“西门淫贼,你是贼心不改啊,前两日勾走老身的爱徒静月,也不知将她藏身何处,今日竟又敢在少林宝刹中掳掠女施主,要不是老身现出法身,恐怕那小姑娘已遭你毒手。”那老道姑说起这话,不竟又恨得咬牙切齿。
阴惜柔这才醒悟,原是自己是被这采花淫贼带到此地,而且,而且,“哼,嗯,嗯嗯嗯……”阴惜柔不禁哭将起来,这连日来的劳累疲倦、担心受怕,今又遇这丑事,她不禁越哭越大,越哭越伤心。
钟无虞却只见她双臂叠放在双膝上,头又低垂在双臂上,两个肩头随着哭声一抽一抖,真是闻者也伤心,见者也掉泪。
钟无虞心生无限内疚与怜悯,他只得也坐下来,一只大手用力地环抱着她的香肩,慢慢摩娑,以示安抚。
却只听阴惜柔哭声渐渐变小,抬起螓首,依靠在钟无虞宽厚的肩膀上。
“虚灵师太,这种无耻小人,一剑刺死他算了,还留着他的命做什么,真是祸害人间啊,还不知他污了多少妇人的身子,该死的禽兽。”
那萧无痕竟识得这位老道姑虚灵师太,峨眉派第十代掌门。
却又听虚灵师太身边的小道姑也叱道:“这该死的淫贼,真该千刀万剐,方能解恨,哼!”
这小道姑听其说话声音,年岁亦与阴惜柔相仿,说话也是尖刻,只是正处黑夜,看不清她的模样。
虚灵师太看向萧无痕,单手作礼,道:“无量天尊,想必这位便是昔日极天剑庄庄主蓝极天的大徒弟,萧无痕,萧居士吧,不想却心怀杀戮,心肠硬如铁石啊。”
不等萧无痕答话,转而只听“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小道姑的脸上。
“不知深浅的东西,要你如此说话作甚,为师不会明断吗?”只听虚灵师太叱责这个小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