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那淫贼,他就是那淫贼……”
钟无虞兀自不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加大手劲,狂啸不已。
“钟大哥,好哥哥,你放手,你放手啊,我求你了,柔儿知道你心里苦,哼嗯嗯……”阴惜柔竟已哭了。
静月也哭了:“钟大哥,放手吧,小女子替,替西门公子求您了……”
“这位公子,就算了吧,两兄弟可不能自相残杀啊,别伤了和气啊,况且这两个小娘子,都哭成这样了,公子,你就松手吧,有什么事再解释解释,相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旁边一路过的老伯捋须劝道。
“是啊,是啊,公子,有什么事看开点,别苦了两个小娘子,松手吧……”想不到,旁边的大伯大婶,叔叔阿姨,小兄弟,小姊妹,皆众口一词地劝道。
钟无虞无奈又不甘地慢慢地松开仅有三指的右手,呆立在桥上,双眼无神地凝望远处的灯火,两行冷泪竟不由自主地在他英俊的双颊上划过两道亮闪闪地痕迹。
阴惜柔兀自哭泣着依偎了过去,双手紧抓住钟无虞那残缺的右手,用力地捏弄着,揉合着,好似在揉合着他过往的伤口。
静月亦过去紧靠在西门浪的身边,一双美目竟哭得肿了起来,却尚在淌泪。
西门浪温柔地揩掉静月挂在脸颊的泪滴,柔声道:“静月,好静月,别哭了,再哭就成大花猫了,好多人都在看呢,别哭了,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别担心了,别哭了,乖,噢……”
静月闻言转哭为笑,这虽不算太美的脸上,却有雨后彩虹般地灿烂笑容,竟相当美,难怪“花中君子”西门浪会被她“迷”住,如此说来,居然不是西门浪“勾”她。
“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散去吧,散去吧。”西门浪向围观着“看戏”的人们一一抱拳致意。
“看戏”的人们“戏”看完了,也心满意足地散开了。
唉,真是人生如戏,且处处有戏,而看戏之人比比皆是,看戏人幸叹自己不在戏中,殊不知你看别人是“戏”,别人看你亦是“戏”,你笑别人在演戏,不曾想自己亦在戏中。
亦不曾想,先是二人对坐,而今却是双双对坐。
“钟兄,十多年前,有关钟夫人一事,在下亦甚感痛惜,在下虽是浪遍花丛的登徒子,却并不会强人所难,那为人所不齿的奸淫勾当,在下是绝不会做的,如有做过,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西门浪举手对天发誓。
“我不许你死,不许你胡说。”
只见静月忙摁下他高举地手,那不争气的眼泪又快出来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也不死了,好不好,我的小乖乖……”
却只见西门浪笑着捏了捏静月尚有泪渍的嫩脸蛋,哄着她。
静月又笑了,这笑太美了。
处于甜蜜爱情中的少女,无论何时,她都是最美的。
阴惜柔尚依偎在钟无虞的身旁,却被眼前的爱情吸引了,陶醉了,亦心伤了。
她虽依偎在他的身旁,一颗心也全都给了他,却并不能去捂热他的心,只因为,他的心只有一人可以捂热。
“钟大哥,小女子静月可以作证,西门公子绝不是那污浊之人,只是这江湖中以讹传讹,添枝加叶,就把西门公子给传坏了,其实,他,他人很好,真的。”静月虽是一小道姑,说起话来也是清楚明了,振振有词。
她又接着道:“至少,至少,西门公子把小女子从青城派的一群恶道手中救下来之时,小女子是重伤在身,倒地不起,却多亏西门公子找了一家客栈,把我安顿下来,替我运功疗伤,又找来郎中把我诊治,他日夜守在我的身边,照顾我的起居,真是把他给累坏了……”
“那,他,就没有……”阴惜柔不禁问道。
静月莞尔一笑,道:“惜柔妹妹,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西门公子确实是一位君子,在他和我相处的日子里,他,他……从未有过非分之礼,反而对我是百般呵护,生怕我再受到一点点伤害,西门公子对小女子太好了,小女子无以为报,就想以身相许,非他不嫁了。”
“反了,反了,都反了,为师说的话,你们都当作耳旁风了,是吧,你说非嫁不可,是吧,好,老身今天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听声音,是虚灵师太。
不好,有暗器破空疾速飞来,竟直取西门浪后脑。
是峨眉刺。
“当”地一声,是金属相碰发出的声音,“扑”地一声,峨眉刺直掉入了河水中。
却只见钟无虞已然站起,正收剑入鞘。
“师太,你且住手,让在下听他们把话说完,您老再动手也不迟。”钟无虞目视着已然掣剑立在桥上的虚灵师太说道。
虚灵师太叱道:“哼,一个个都是这样,那静水不肖徒竟然把那萧无痕当作了心上人,一心想跟着他,老身却硬是把她关在了客栈中,想不到,你亦是这般,比之静水更是不肖,却想嫁给这,这为天下人所唾骂的淫贼!你们两个不肖徒,劣徒,真是气煞老身了,真是枉费了老身的一心栽培啊……”
静月“扑通”一声跪倒在师太身前,哭道:“师父啊,徒儿知错了,知错了……您罚徒儿吧,您打徒儿吧……徒儿毫无怨言……师父……”
“为师不打你,也不罚你,为师只要你,只要你离开这个淫贼。”虚灵师太的一双老眼内似亦有湿润的东西在滚动,“静月啊,老身本想在归化东方极乐净土之时,把峨眉掌门之位传之于你,可是你,你,唉……罢了,罢了,所谓世事不可强求,老身今日就成全于你吧,自今日起,你,静月,就不再是我峨眉中人,你恢复自由了,你去追求你所谓的男女之爱吧……”
“师父,师父……您就原谅徒儿吧,原谅徒儿吧……徒儿只是一时为情所迷……徒儿,徒儿已然恍悟,已然迷途知返了……”静月哭声更甚,更是牵扯着师父的道袍,哀求原谅,“师父,静月自小远离爹娘,投身峨眉,诚心拜师学道,十三年来,每日聆听师父教诲,经师父倾心传教,道法略有小成,师父对徒儿的恩典,徒儿没齿难忘,徒儿已把师父当成自己的亲娘了……所以,徒儿誓死不敢违抗师命,背弃峨眉,徒儿……徒儿自当挥慧剑……斩情丝……却只求师父您收回成命,饶恕徒儿吧……”
“师太,师太……您就看在静月诚心悔改的分上,收回成命吧。”却只见那西门浪亦重重地跪坐在地上,恳求道,“我,西门浪,发誓,此生绝不再与静月小师父有任何来往,如有违抗,死于利剑之下。”
这西门浪今晚亦是再次发誓,只是此种誓言却比不得他和静月在一起时所发的山盟海誓,那时的誓言让静月每日如掉蜜罐,而此时……
静月闻之哭得更甚,哭得更伤心,亦让阴惜柔悄悄掉泪。
钟无虞见之,闻之,心里亦是难过。
他对虚灵师太抱拳道:“师太,您老一向宽宏大量,胸怀如纳川之江海,海能汇百川,只因能善下,在下亦相信师太必能放下身姿,饶恕爱徒,且在下观静月小师父,诚心改过,可谓善莫大焉。”
“无量天尊!想不到钟居士如此明了道法,好,今日老身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收回成命,饶恕静月了,静月,你起来吧。”虚灵师太收回法剑,扶起了静月,“静月,你还不赶快礼谢钟居士。”
静月面上犹带泪雨,闻师父所言,便向钟无虞作揖还礼。
钟无虞亦向她抱拳,并向前扶起了西门浪。
西门浪被扶起后,又无力地瘫坐在桥栏上,他拾起旁边的酒瓶,举瓶一顿猛灌,竟几次呛酒,却兀自灌酒不停。
静月真想抢夺过来,劝其莫饮,却又碍于自己刚才所发誓言和师父颜面,只得呆在原地,急于怀内。
“嘭”地一声,酒瓶突地碎裂,酒洒西门浪一身。
“西门兄,借酒浇愁愁更愁,不如拔出剑来,与在下挥舞一番,岂不痛快?”只见钟无虞剑指西门浪而道。
“钟大哥,你……”
看来,静月心里对西门浪还是十分地担心,却只能是欲说还休,唉……
这怀中啊,只能是哀叹连连啊……
阴惜柔悄声走到静月的身边,默默地抓住静月颤抖又冰冷的手,柔声安慰她道:“静月姐姐,让他们去吧,他们,他们的心太苦了,太苦了……”
静月看向阴惜柔,雾蒙蒙地眼神里充满了感激,然后点头,抬头,看向掠上水面的两个男人。
阴惜柔亦点头,抬头,看向两个比剑的男人,他们剑法虽坚毅,但,他们的心却随时会破碎。
只不过,她们会帮他们整理好碎片吗?
皇冠上的宝石碎了,换一颗就可以了,但,心碎了,可以换吗?
“如何,还痛吗?”
“什么?”
“在下是说,西门兄的心还痛吗?”
“……”壹号xs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