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这是哪里?”
“哈哈……”
“你是谁,你是谁?我为何看不见,我为何看不见?”
“啊……”
蓝玉忽地从床上爬将起来,但见其满头大汗,面庞惨白,樱唇发乌,浑身颤抖,应是被噩梦惊醒。
十余载来,这个噩梦一直像个恶鬼一般地缠绕着她,令她每于午夜惊醒,全身流出冷汗,却多亏有夫君陪伴在身边,才令她渐息心中惊惧,重又合眼入睡。
可,如今,身旁只有两个熟睡幼小的孩儿,他们两个一左一右蜷缩在她的身旁,倚靠着她,依偎着她,沐浴着她的爱,生怕她离开他们,哪怕是一时半会。
可,她要去倚靠谁?她的夫君?
夫啊,你在何方啊?天啊,为何要如此捉弄于我们?
十载前,我身心俱碎,天可怜我,成全我夫妻好合。
此十载岁月,苦乐共渡,酸甜皆尝,但始终有爱贯注其间。
但天亦妒我夫妻二人,遂强拆关系,以致劳燕分飞,就如那牵牛织女,恨隔天河,虽有鹊桥相渡,亦只是一岁一会,实是难解那杀人的相思。
蓝玉于梦中惊醒,身边已无夫君抚慰,遂披衣离床,缓缓移步雕花窗边,手推窗栏,便有一缕凉风袭面,顿觉寒冷,遂披紧轻裘,稍有暖意。
抬首望天,有几粒寒星闪动,仿佛摇摇欲坠,要跌落凡间。
蓝玉暗叹几声,收敛视线,目光回至窗前白壁灰砖,忽看见有一黑影自那白壁处破墙而来,且一步一摇地朝自己行来。
蓝玉心内自然收紧,肌肉战栗,一双瞳孔缩如针眼,想要关窗,却又两臂无力,想要逃避,却又双腿瘫软,想要呼喝,却又唇舌枯燥。
那黑影自上而下,皆是乌黑一片,却有两只眼睛好似泛着白光,竟似那阴曹地府之黑无常一般,来勾人魂魄。
蓝玉突又见其伸出一只“鬼爪”来,“爪”中真是抓着那招魂棒,朝她慢慢举起,上下摆动,真就是在招她魂魄。
蓝玉已是极度恐惧,全身僵直,脑中只是嗡鸣一片,竟真的被这黑影给迷惑住了。
又听得黑影笑几声,确如那冥府中的冤魂厉鬼怪笑一般,令人脊背发凉,倒吸冷气。
其骤然便至蓝玉面前,一张恶鬼之脸在惨淡的星光下显现在蓝玉眼中,蓝玉连尖叫都未及发出,便吓昏在地。
“嗬,嗬,嗬”
但闻“鬼影”竖立在窗外诡笑几声,遂用一张极度扭曲的惨白面颊环顾着屋内,又贪婪地端详着倒在窗下的身段曼妙的蓝玉,似在用那“白光”舔舐着蓝玉的发、眼、耳、颈、胸、腹、腿……
而后满足地长出一口“鬼气”,“飞”入窗内,俯身挟起“沉睡”的蓝玉,又转而行至床沿,以“白光”探视着布衾内仍在梦乡的两个孩儿,又发出“嗬嗬”之音,倏地抽起“招魂棒”就朝两个“孩儿”脑袋敲去……
只听得“嘭”地一声大响。
……
火,燃起了跳动的火。
纸,在火中瞬间化为飞灰。
画中人,如惠兰之美颜,随灰飞而湮灭。
地上人,那血肉之躯全然溃成臭水,缓缓在屋内淌动,而后凝结成土,变为追忆。
钟无虞长叹一声,熄掉火折,默然退出吴宅,落寞地行在冷风如刀的巷陌中,至此,他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是冷吗?抑或是恐惧?
可他分明感到自己的心很痛,很痛,好似有人在用利刃割剜他一般。
“咳咳”
他竟手扶着长满青苔的石壁大声咳嗽起来,且吐出了几口浓痰,却仍是喘息不止。
他不得不倚靠石壁蹲坐下来,才稍觉好转。7问7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