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咎点点头:“对,扯点儿布,给家里换换帘子褥子之类,也给我和我妹子做两身衣服。”
染织陈道:“再好的布也比不上您家的布哇!”
“便宜啊!我家今年只褥子被子枕帕等,就要做十几件,都用那样的布,不划算。”李咎自己都准备用土布做几件凉衫,对幺娘也是如此。仓储里的布很好,但都是这个时代见不着的特织好布,价格极高,除了必需品和拿来做冬季的衣服、贴身衣物的外,别的李咎都准备慢慢地、在不冲击市场的前提下全部卖掉。
染织陈将自家的布都拿了出来给李咎和幺娘挑,李咎给自己选了几色黑、青、灰色的棉布、麻布,预备做着道袍长衫裋褐等穿,再将做被罩等用的棉布选足了半车,又让幺娘捡自己喜欢的花样买来横竖怎样都比自家的布便宜,就由着她自己买,李咎只和染织陈商量下次什么时候送布来,又送什么样的布。
幺娘下意识地仍是选了那些青蓝色、灰黑色的布,李咎见了,又从旁边刚才一个大婶儿给闺女买的品种里,挑了块桃红色的料子放在幺娘选的那一堆里,道:“年纪这么小!穿得鲜艳才好看。”
幺娘于是又挑了一卷嫩嫩的松花色的棉布,又挑了一卷浅柳黄的麻布,合在一起,总能做几身好看的裙子。挑完这些,幺娘想起一路上看见的青年才俊们喜欢穿那粉红、月白等俏丽的颜色,又挑了一卷藕荷色提四时花的缎子,预备给李咎做一件长袍。就李咎的身高,只怕也就堪堪做一身了。
选好布,染织陈给了个底价,账单往台上一挂,李咎以后每月或先支一笔银子在账上慢慢扣减,或直接来结算即可,若是不高兴来,派人说一声,他自然叫人上门去取。李咎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轻省的好事,于是先预支了十两银子挂在账里。
染织陈反而有些惊讶:大户人家都是如此行事,可知李咎是真的不管庶务,才会连这都不知道。
记好了账,对好了账目,染织陈叫来伙计让包装完整盖了个火漆,与李咎约好明天上午送到李家。
从布庄出来,李咎又去买了两车柴和炭。这地方却离城中远了些,在偏僻一点的市集。
卖柴的人是乡下来的农夫,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身破破烂看的羊皮袄子,白花花的里子翻在外面,正蹲在阳光里头喝凉水。卖炭的比卖柴的看着还年长,一头花白的头发,手上全是炭黑色,连衣服都是脏的。有人来问炭价他就垂着手说三文,唯恐手上的炭粉沾到别人身上。
李咎注意了他们的手脚,他们瘦得皮包筋,皴裂的伤口也有拃长,他们却不以为意,仍揣手蹲在阳光底下看来往的人。
即使青山县是鱼米之乡,即使在这里赶集的农人们不会离较为富庶的城区太远,可他们依然只是堪堪脱离了饿死冻死的水平,离温饱还差得远。
李咎先问柴火价多少,农夫报了个实数,五文一捆,一车大约是二十捆,全部买走只要八十文。
幺娘知道这是实价,乡下买要便宜点儿,或者用东西换即可,但这是城里,贵一些也是应当。于是李咎两车都要了,也没给他还价,如实给了他二百文,农夫喜得连连拱手道谢。李咎让他等着帮忙送到家里去,农夫便老实等在那,待李咎买下最后一车炭,又买了几口米缸、菜缸、囊箧等物,这方一起来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