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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泡中文 > 射雕英雄传之梅落九阴 > 第 67 章

第 67 章

三人与神雕回到万兽山庄,割狐腿取血为史叔刚疗伤。完颜萍瞧陈九阴神色有异,正要相问,杨过找个机会走到她身边,示意借步说话,低声道:“完颜妹子,我们这一遭遇上些人……慈恩大师去了。”  完颜萍吃了一惊道:“什么?”  杨过点点头,道:“你师父嘴上不说,心里一定难过,你好生陪着她吧。”  完颜萍点点头,出去伺候陈九阴回去睡下,不再多问以免惹她伤心。到了晚间山庄大排筵席,有下人前来相请。完颜萍见陈九阴睡得安沉,本想推脱,方将轻声说了几句将那管家打发,回头却见陈九阴已醒了,坐起身道:“萍儿,什么事?”  完颜萍道:“庄主请咱们去吃饭,师父你……”  陈九阴好生睡了半日,精神已不似日间那般失常,平平静静道:“咱们去吧,莫让大家久等。”  完颜萍点一点头,服侍她梳洗。去到宴上,席间尽是象拔猩唇、熊掌鹿胎等诸般珍奇兽肉。众人分宾主落座,公推杨过上席。席上各人高谈阔论,说的都是江湖上奇闻异事。陈九阴并未动筷,默默喝了几巡酒,突听外面树林中巨猿啼鸣,此应彼和不绝。  众人微惊,史少捷走出厅去,在外喝道:“是哪一位夜临敝庄?且请止步!”  一女子声音说道:“有没有个大头矮子在这屋里,我要问他,把我妹子带到哪里去了?”跟着传来兵刃相交之声,显是双方动起手来。大头鬼、史季强、樊一翁等人微微变色,也先后跟了出去。  杨过听见郭芙声音,不由一呆,与陈九阴对视一眼。陈九阴冷笑一声,望着厅外夜色,幽幽道:“竟是她来了。”  郭襄站起身来,说道:“婆婆,大哥哥,我姊姊找我来啦,我得走了。”  杨过回过神,一惊道:“那是……那是你姊姊么?”  郭襄道:“是啊,我想见见神雕大侠,那位大头叔叔便带我来见你。我……很欢喜……”话没说完,头一低便奔了出去。  此时厅上仅余几人,忽静得只剩下斟酒之声。外间打斗之声也渐渐远去,想是史少捷已将郭芙引开。杨过怔怔寻思,望见陈九阴仍坐在原处缓缓饮酒,似自言自语,又似寻问她道:“姑姑,原来她便是那个小婴儿么?”  陈九阴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杨过沉吟一下,终是追出厅去。  陈九阴又饮了一杯,曼声吟道:“还魂门前许个愿,勿请相约来世见……”完颜萍瞧她似有几分醉意,不由道:“师父,咱们不管此间闲事了,我早些陪您回绝情谷去好不好?”  陈九阴望着手中酒杯,半晌,道:“萍儿,烦你去湘西一趟,送个信去,就说……”顿了顿,道:“就说老帮主走了,尸身葬在此处黑龙潭之外不远。”  完颜萍动容道:“师父。”  陈九阴拍拍她手背,微笑道:“去吧。见着通宝,让他好生招待你在那多呆一阵,不必急着回来。”说着起身出厅。    陈九阴信步而走,望见树林丫丫叉叉,映在月光之下。轻轻呵了口气,一滴泪从眼眶流下,初时尚有温度,片刻已变得冰冷。她嘴角笑了笑,拂去眼角泪滴,缓缓走了一阵,听见林中有人说话,似是郭襄与杨过。  只闻郭襄的声音道:“……我这第二个心愿,今年九月廿四我生日那天,请你到襄阳来,让我再见你一次,跟我说一会子话。”  杨过笑道:“我答应了,这又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我只见你一人,爹妈姊姊他们,我却不见。”  陈九阴微微皱眉,略一沉吟,终于轻咳一声,走了出去。只见此时杨过已除下脸上面具,郭襄手中拈着一枚小小金针,二人正站在林间说话。  陈九阴道:“走到此地听见你二人说话,本不想打扰,可若不出声便成了我听墙角。对不住了。”  杨过闻声,望见陈九阴,神色略一尴尬。郭襄呆了一呆,面上又绽开笑容,走过来拉起陈九阴的手道:“婆婆,大哥哥他应了我,今年九月廿四来襄阳,到时候你也一同来好不好?”  陈九阴倒没想到她会如此,望着郭襄,见她面上仍是一派天真无邪,双眼满含期待地望着自己,终于无可奈何地笑笑,拍拍她小手道:“好,有什么不行。”此番一路,虽与郭襄相处不多,但已瞧出这孩子心性纯良,并无城府。她对郭襄亦难得的有几分喜欢,这孩子既然开口相邀,也没理由不答应。  郭襄见陈九阴也允了自己,更是一派欣喜神色,小手拈着一枚金针,在月光下闪闪生辉,说道:“这第三个心愿嘛……”  陈九阴瞧出那金针乃是从前小龙女用的金针暗器,不由瞧了杨过一眼。杨过微微摇头,只听郭襄接着说道:“……这第三个心愿,我现下想不出,日后再跟你说。”说着转身蹿入林中,呼唤姊姊。  陈九阴似笑非笑地瞧着杨过,道:“大哥哥可是许了小妹妹什么事情?”  杨过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给她三枚金针,原是万一她此生遇上什么过不去的坎时好帮她一把,谁知她尽说些孩子气的话。”听见兵刃撞击之声,道:“姑姑,你为何来此?”  陈九阴笑了笑,道:“郭芙既然来了,本想寻她些晦气,看在小襄儿的面上就算了。”  杨过亦沉默片刻,道:“我去看看,郭芙不知轻重,莫让他们双方受伤。姑姑,你也来么?”  陈九阴摇摇头道:“眼不见心不烦,你只管去吧。”说着转身,又缓缓沿着来路出林。    当夜杨过暗中传令放郭氏姐妹离开,众人被这一番搅扰,各自满腹疑窦,却谁也不敢发问,便各自回去歇下。次日清晨,完颜萍急冲冲地四处寻找,众人才知陈九阴一夜未归。杨过问道:“完颜妹子,出了什么事情?”  完颜萍道:“昨晚我师父没有回来。夜已深了不便惊扰大家,我便想在屋里等着,可是等了一晚,她还是没回来,连白蟒鞭也留下了。”只见她手中果然握着陈九阴兵器,神色焦急。  西山一窟鬼听说陈九阴走了,一时七嘴八舌,不住追问。杨过一呆,忙安抚完颜萍道:“妹子,别着急,你师父走之前有没有同你说什么?”  完颜萍低声道:“师父她让我到湘西去送信。”  杨过想了一想,道:“昨晚我见到她了,姑姑她没什么异常,你不必太过担心。她既叫你去送信你便去送吧,我想定是姑姑心情不好,想一个人散散心。”  完颜萍嘴唇微抿,眉间还是一派忧心神色,但咬了咬牙,终于没有说出情花毒的事。煞神鬼劝道:“小萍儿别着急,你师父不会有事的,等你办完她吩咐的事,回你们绝情谷找她就是了。”  红衣女鬼也劝道:“是啊萍儿,你师父她又不是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女子,她不会想不开的。”  完颜萍道:“可是……可她若没有回去怎么办?”  杨过忽想起什么道:“是了,昨晚我们约定九月廿四到襄阳会面。完颜妹子你若实在找不到她,到九月大伙总会在襄阳见的。”  完颜萍听说陈九阴与人定此一约,终于略一安心。樊一翁道:“我们兄弟十人也帮你找找她,最不济大伙便九月份在襄阳城见,半年时间一晃便也过去了。”  众人纷纷附和,完颜萍虽挂心师父,但也只得先把心放在肚子里。史氏兄弟招呼众人用了早饭,众人告辞,离了万兽山庄,各自散去,完颜萍前往湘西送信。    却说完颜萍到了湘西已是四月,她从未来过湘西,一路上望着山水景色倒也新奇。一路低调打听,总算来到沧海寨山下。老远只见山势险峻,入山路口上有人把守。还未靠近,守山的兵丁已高声喝道:“什么人?”  完颜萍从没来过土匪山寨,心中不禁也有些突突,定定心神,道:“烦请通禀一声,我找丁大寨主有事。”  山前十余人闻言,却爆出一阵笑声,为首那人道:“你是哪路上的,来此何事。”  完颜萍不太懂这些黑话,道:“我叫完颜萍,有信送给丁寨主。”  “你的信在哪?”  完颜萍一顿,道:“只有口信,并无书信。”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道:“走吧走吧,我们寨主不在。”  “那他何时回来?”  那人不耐烦道:“这个我们怎么知道?瞧你也不像水路上的,快快走吧。”  完颜萍一急,道:“那丁二当家在么?”  兵丁们眼神异样地打量了完颜萍一眼,有些阴阳怪气地道:“你倒很厉害么,非但认识我们寨主,还认识我们二当家。”余人纷纷附和,言语间却愈发有些下流。完颜萍俏脸一红,心中不禁也升起怒气,道:“你再不去通禀,莫怪我不客气。”她少女时性子柔弱,后来拜入陈九阴门下,又闯荡江湖多年,虽不如陈九阴狠厉,但也有几分她的脾气,瞧对方还是无动于衷,忽然拔出柳叶刀,一刀挥出。  众匪吃了一惊,立时将完颜萍包围。完颜萍不见慌乱,刀法凌厉,护住自身,她意不在伤人,只想冲上山去。眼见周遭圈子愈发逼近缩小,忽收了刀,白蟒鞭自腰间挥出,对面三人手中长刀立时给她卷落。又过一阵,双方斗得正酣,忽闻一人高声道:“都住手!”  完颜萍闻声,喜道:“通宝?”一回头,果见是丁通宝从山道上下来。见他此时穿着打扮显是极有身份,年岁也长了,然惊喜时的神情还是如少年时那般可亲。  丁通宝一呆,亦笑道:“完颜姑娘,是你?”快步走上前来,板起脸呼喝道:“去去去,都退开。”走到完颜萍面前道:“你怎么来了,快上山。”立在原地,环视山门口的兵丁道:“都看好了,这位完颜姑娘是咱们沧海寨的贵客,可认得了么?”众人唯唯称是,让出一条路来。  丁通宝一言不发,带完颜萍上山,走出好一段才露出笑容道:“刚才我得了通禀,说有个女子闯山在下面打了起来。一去老远看见一条白蟒鞭在飞,还以为是姐姐来了,想不到是你呀,完颜姑娘,你可真行。”两人也有十几年未见,完颜萍想起记忆中那个丁通宝,亦不由笑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只是他们不肯与我通传,我想若是动静闹大总会有人来的。通宝,丁寨主……”  丁通宝急忙止住她,苦笑道:“好姑娘,莫再叫我通宝了,这名字让底下人听见都不怕我了。”  完颜萍失笑道:“那叫你什么?”  丁通宝昂起头来,道:“现在我叫丁日天,怎么样,这名字霸气么?”  完颜萍掩口而笑道:“霸气,霸气得很,这才像二当家的名字。”  丁通宝听见完颜萍夸奖自己,亦笑了出来,道:“完颜姑娘,你怎么一人来了?”  完颜萍神色一黯,道:“是师父叫我来送信的,裘老帮主他去了。”  丁通宝一呆,半晌,露出哀伤的神色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完颜萍将上个月她与陈九阴在风陵渡的事略略说了,丁通宝叹道:“现在我大哥不在,等他回来你再亲自与他细说吧。”  完颜萍点了点头。二人缓缓并肩而行,丁通宝打量着完颜萍,道:“完颜姑娘,这些年……你还没有成亲么?”  完颜萍摇摇头,道:“你呢,丁二当家成亲了没有?”  丁通宝一摆手,笑道:“我大哥都没成亲,我成什么亲。”  完颜萍一笑道:“这有什么相干?”  丁通宝笑道:“他不成亲是等我姐姐,我不成亲是自在。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定哪天就上路了,我这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说了,妹子。咱们都是自己人,你既来之则安之,我便带你在我们湘西好好玩玩。”    丁通宝安排完颜萍在寨中住下,每日游山玩水,甚为欢喜,直到半月之后丁斩修回来。次日上午,丁通宝来到完颜萍门外相请,二人缓缓往大厅走去。  “完颜姑娘,现在我带你去见我大哥……老帮主归天的事情我已经跟他说了,他神色不大对,你说话时候留神些。”完颜萍点点头,二人心中却都不禁有些纳闷,自然不知其中真相。这几日尽是出门,却还没在寨内多逛,完颜萍是客,加上顾及此处毕竟是个贼窝,独自也未曾四处乱走。此时在寨内行走,却见四处并不如她想得那般可怕,房舍依山而建,各处有人把守,倒也与陈九阴口中昔日的铁掌帮有些相似。远远见到一间大厅,厅外不远处有片平地,似乎开做花田,种了许多花树。  完颜萍心生好奇,道:“丁二哥,那片小林是何人种的?”  丁通宝望望四周,低声道:“还能有谁?我大哥给姐姐种的,她也不来看。”  完颜萍心中一涩,不再多问,两人自中央两扇大门中走进大厅。只见厅中横梁高高悬着一块巨大横匾,上刻“鉄掌覆沧海”五字。厅中四面放着十六张太师椅,后置诸般兵器架子,正前方悬着画像,不知是什么山魈凶神。一人背身立在主位,闻声缓缓转过身来。  此时厅中空荡荡的仅他一人,可不知为何,自一踏进厅中完颜萍便觉心中忐忑。见丁斩修转过身来,忙与通宝站定,也不知怎生称呼方不显尴尬,福个礼道:“见过寨主。”  丁斩修“嗯”了一声,淡淡道:“坐吧,萍儿,不必多礼。”完颜萍抬起头,三人各自分宾主坐下,丁通宝让完颜萍坐在上首,自己坐在她身边。完颜萍抬眼打量,只见丁斩修此时人已中年,比十几年前见到之时更增几分威严,令人意外的是周身穿戴却极简单,若不是知道他乃是湘西十三寨的总当家,只瞧模样却与一名普通的江湖客并无分别。然虽作此打扮,周身气质还是不会让人只将他当做个寻常之人。  完颜萍自陈九阴收到西山一窟鬼之信开始,缓缓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尽数说了,只是隐去了神雕侠便是杨过一节。  “……萍儿所知便是这样,这次是师父命我前来,将事情通传与寨主。”  丁斩修一言不发地听完,面上仍瞧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半晌,终于道:“你师父还好么?”  完颜萍心中一酸,道:“师父她很好。”  丁斩修嘴角似乎牵了一牵,又有几分说不出的萧索:“她为何不亲自来与我说?”  完颜萍道:“老帮主归天,师父心中很是难过,她……”亦有些说不下去。丁斩修见状,抬了抬手道:“好了,不必说了。”  丁通宝忍不住插口道:“完颜姑娘,有一事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些年你和你师父到底藏到哪去了?为何江湖上始终音讯全无?”  完颜萍一抿嘴唇,道:“师父这些年不曾涉足江湖,她……一直在绝情谷隐居。”  丁斩修神色微变,丁通宝已脱口道:“怪不得!我们连活死人墓都去找了两回,就是忽略了绝情谷……”瞥见丁斩修,自知失言,急忙收声。  丁斩修嘲弄一笑,摇摇头道:“我果真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绝情谷去……你师父还真会藏。”说罢缓缓起身,吩咐通宝好生招待完颜萍,走出厅去。  完颜萍内心挣扎万分,望见丁斩修背影,忽然起身叫道:“寨主请留步!”赶上几步到丁斩修身边。丁通宝一呆,亦急忙跟了上去。只见完颜萍跪在地上,道:“纵是师父她要怪我,今日有些话,萍儿不得不说了。”  丁斩修转过身来,目中亦有些惊讶,拉起她道:“什么事?你慢慢说来。”  完颜萍目中微微泛起泪光,道:“我师父她不来见您,是十五年前她中了情花毒。”  丁斩修动容道:“你说什么?她怎么会中毒?”  丁通宝亦大声道:“妹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完颜萍点点头,泫然将十五年前的往事一一说了。“……我所知一切就是这样,绝无半句隐瞒。那年我在断肠崖下找到了半枚绝情丹,以为能解她的毒。谁知她的命虽保住了,毒性却不能尽除,这些年来毒质积郁缠绵体内。她虽然不说,我却看得出来她身子已经大不如前……”  “你不是说……不是还有那什么断肠草,能解情花毒么?”  “师父她心性高傲,当年因为一句话,说什么也不肯服断肠草。如今断肠草也已都随着情花尽数毁除了……丁寨主,她自知时日无多,因此并非不愿与您相见,而是不敢与你相见。”  丁通宝痛心道:“姐姐她怎么那么傻!她是不是在绝情谷?完颜姑娘,我们走,现在就到绝情谷找她。”  完颜萍道:“这一次师父不辞而别,我想她多半没有回谷……只是她与那叫郭襄的小姑娘定了约会,九月二十四到襄阳去为她庆生。”  丁通宝恨声道:“都是杨过那个小子!那我们,我……”  丁斩修忽沉声道:“传令下去,先烦完颜姑娘带路,去黑龙潭外将裘老帮主遗体迎回。”丁通宝见他神情,急忙认真点点头,道:“大哥放心,我带人去,势必办妥。”  丁斩修摇摇头道:“此事我亲自去办,你带人去找你姐姐。到九月廿四襄阳集会,务必将人找到。”  丁通宝与完颜萍对视一眼,难掩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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