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在我小学的时候变得更加难熬,我不得不一面讨好我的家人,一面诚惶诚恐地逗笑我的同学。 所以说果然该说孩子们都是超敏锐的吗,总有人会看穿我呢。 那种被扒光了衣服,赤-裸扔进风雪里的感觉真的超不爽的诶。 好在他们从不当面指责我,只是在背地里暗议我是虚伪的丑角,是可笑的骗子。 可是,被看穿的恐慌和怕被当面揭穿的不安促使我不断向他们示好,他们越是对我恶语相向,我越是急迫地讨好他们。 可即使我如同对待我的家人一般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们,他们依旧对我冷笑。 他们用冷漠的眼神刺穿我的灵魂,对我说: “你是怪物。” …… “可是没有人是会被所有人喜欢的呀,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 “啊,是这样吗?” “噗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就连神也不能吗?” “神在天上啦!” “好啦,先放下这个问题吧,我们讲到哪了?” “讲到你想当个画家。” “是哩,那时候的我曾经梦想成为一个画家。” …… 于是我天天趴在家里画画,画了一幅又一幅,足足堆满了一整个房间。你能想象吗?一整个房间! 当时的我难掩兴奋,你知道的,直到现在我还认定我有超乎常人的艺术天赋! 曾经有个小女孩看到我的画作,甚至流泪了呢! 可是我的父亲告诉我,做画家是没有钱途的。而挣不了钱的人没有资格做人。 嘛其实我心底是没有所谓的,因为我本来就是怪物嘛。 但我还是搬出了我讨好旁人的绝技,我欺骗他,甚至当面撕毁了那些伟大的画作。 之后我似乎也有画过?啊呀,我也记不清了,反正也没有一张留了下来嘛。 再长大一些的时候,我被钱和佣人打发去了银座,认识了一群艺术家“朋友”,不过他们才不是真正的艺术家呢!我们只是在一起搞反政府运动,像真正的艺术家那样。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我父亲的耳里,他认为我破坏了他美好的名声,是他一生的污点噗……咳咳,于是他勃然大怒,和我断绝了父子关系。 我无处可去,在大街上四处流浪,和当地的一些黑社会组织厮混,还欠了一屁股债,活得像只野狗。 当时政府严打,也可能是我们自己玩得太过火了吧,最后一伙人被政府下面的狗给一锅端了。 37个人里死了6个,剩下的全进了监狱。 而我,被一个好心的女人收留了。 那个女人叫红子还是常子来着?不管啦,暂且称呼她为红子吧。记忆中她总是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和服呢。 这个好心的女人收留我、包庇我,还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告诉我,我其实不是表面上的那样,我的本质是多么的单纯善良哈哈哈哈,哦,请等等,容我…哈哈哈哈… …… 眼前的男人捂着肚子在雪地上毫无形象地滚来滚去,滚得深色的发上都沾满了雪粒,还将雪溅到松子的衣摆上。 “津岛先生,您这样可是很失礼的。” “啊啊,抱歉抱歉。”他擦擦眼角的泪珠,收敛了过分夸张的笑声,“因为实在太好笑了嘛。” 他的声音像是软软糯糯的和果子,仿佛天生是撒娇这方面上的天才。 “那我们接着说吧。” …… 红子的丈夫犯了事,被抓了起来,她的生活和我一样糟糕,不,果然还是我的更糟糕一些吧。 她也是个异能者,异能是……哎呀,是什么才不重要呢! 重要的是!她和我都想早些了结我们这段虚妄而又无味的生命! 所以,在一个逢魔时刻,我们相约去海边殉情——那应该是我心目中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该做的事情排行top2。 我们吞了大量的安眠药,妄想想在大海和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没有痛苦地结束我们的一生。 老实说,我在最后关头后悔了。 不过在我正式提出什么之前,红子请求我将她推下海,她说,她不要比我先死。 我无法拒绝她,就像我无法拒绝她第一次在夜里向我求爱时一样。 我无法拒绝她,并且我又深深痛恨着这样让人作呕的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后后悔的权利。 然后我真的吐了。 大概就是这个缘故吧,我活了下来,红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