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喋喋不休,就像劝降一般。他未必说得不合道理,人家说生意场如战场,投资有风险,但没风险的事为什么不做呢?大不了说几句好话,身上也不掉块肉,对自己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不愿意尝试,还是自尊心在作怪,在生存的紧迫面前,自尊心不堪一击呀。
知我者小夏也,但他就因为对我了解太多,我还要绷着我的面子,说没有她的电话,我也没电话可打的,我也没有资金做借口。
“你没有我有啊,电话号码我有,手机我也有,等我回到乡里以后,搞到资金来也不成问题……不过,事成之后,你怎么答谢我?”
本来这就是个有当无的事,如果没有障碍,没有困难,还不愿意试一试的话,那我真是头脑进水了,大不了就是面子问题,没有里子哪有面子啊?
但我还是装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如果这事能成了,我分给他的利润,如果办不成,也不付电话费。
“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家伙果然是有心人,他掏出大哥大,不假思索就要拨号码,我按住他的手:“你对她说不行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又不卖书,也不想找她买月饼……”他把我的手甩开,灯光下,他的神色有几分黯淡,“说实话,她从来没正眼瞧过我,我跟她有什么说的呢?”
话说完,他像弹钢琴一样,已经按下了一串数字,跟着就把大哥大递给我了,我不接不行,因为里面已经有声音了:“喂,哪位?”
“哦,老同学,我是李宏达。”
“哦,是你呀?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声音显得有几分兴奋。
我没话找话说:“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帮吉辰买了一套金庸全集,他把这套书让给我了,你知道吗?”
“让给你了?”她明显有几分不高兴,“我没听他说起呀,费了好大劲才搞来的,怎么就轻轻松松送人了呢?”
“不是送给我,是卖给我,优惠了,我又拿去卖掉了。”我干脆坦坦荡荡,“因为我现在就是个卖书的。”
我不需要隐瞒,也无法隐瞒,因为在毕业典礼上,每个人都介绍了自己的去处,我在说自己要做一个书商的同时,也动员每个同学把他们的书先卖给我,我是要先卖旧书再卖新书的。那个时候我根本没看她的表情,不会装作不知道吧?
好在,她不装,很直截了当地说:“我知道,小夏帮你画了许多汗衫,然后你用彩绘汗衫换书。只是,我不喜欢看书,所以也没旧书给你。不过,我姨妈在上海三联出版社工作,还是个中层干部,你要进他们的书,我可以找她通融一下,看能不能在折扣上优惠一点。”
有门儿,她主动提到了出版社,我就好狮子大开口了:“哎呀,求之不得,倒不希望折扣上怎么优惠,只希望弄点紧俏书,比如说,金庸全集。”
“只要这一种书吗?这书是紧俏一点,不过听说最近又再版一次,现在应该松动一点吧?我帮你联系试试,要几套?”
想不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脱口而出:“能给我搞套吗?”
“好的,我马上就给你打电话联系,让我姨妈给我大学同学支持一下创业。”她答应了之后,又补充一句,“不要口口声声说老同学吧,我们都年轻着,别喊老了。”
跟着她挂了电话。
“啊,怎么样?我说有门吧。”他洋洋得意地说。
“她只是愿意帮忙而已,至于什么时候才有书也说不准。睡吧,睡吧,做个好梦。”
我并不抱很大的希望,只是对方的态度让我很满意,同学一场,多少都有些情谊呀。我还了他的手机,双腿双手张开,摆成一个大字型,把小夏逼到地板的另一边,他咕噜着抱怨着,我装睡着,纹丝不动。
突然,电话铃响了,我一个激灵坐起,见小夏拿起放在头边儿的电话,我一把抢过来,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听。果然,是宫如冰,她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她姨妈刚刚调到发行部,书就在她的手里发行。鉴于以前的一些烂账不好收,现在这一版刚刚印刷出来,可以给我套,但就是要先付钱后提货。
“需要我们到上海提货吗?”16读书16u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