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她的视野里便又出现一人,如雕塑一般站立在悬崖边上,微微昂首,眺望远方。
“这人怕不是要寻短见。”常晴心中暗想,快走几步赶了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承书,登时放了心。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她走到承书身边问道。
承书知道常晴来了,却仍不回头,缓缓说道:“看,看雪啊。”想来他是在风里待了太久,嘴唇竟然麻木了。
常晴侧身看去,见他傲然独立于天地间,一幅眉头凝重、若有所思神态,仿若画上杜甫。
又见他被风吹得鼻头红肿,嘴唇干裂,还有一点滑稽可笑。
承书活动几下嘴唇,继续说道:“如此大雪,生平未见。若非洵山,只怕要到塞外才可见到。”
常晴抱着胳膊回应道:“确实美景,就是太冷。”
“看这山,这云,已经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承书用手指着前方大地,“我正在酝酿几首好词,赞美此景。”
说到雪景的词,常晴脑海即刻回忆起那首雪景的绝唱——《沁园春·雪》当中的几句。
她几乎脱口而出,但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若承书追问起来历,她还真不好解释。
看到这书生意犹未尽,她觉得还是不便打扰,办自己的事要紧。
于是便说了句告辞,抬脚就走,只留下承书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江山无限啊!”承书在身后感叹道。
一路无话,径直来到炼器堂。一进去便有人来迎接,“这位师妹,来选件什么法宝?”
常晴只说道:“来找鸿彬师兄。”
“鸿彬师兄在楼上忙着呢,有什么需求找我也是一样的。我叫商童。”
她只得解释说,手里汤婆子漏水之事。
商童有些好奇,再看眼前这位冻得鼻涕冒泡的女生,仙法修为几乎没有,又不炼器,只是拿了一件破烂要找鸿彬,也不知是什么事。
人有需要就不好推脱,于是说了句“稍等”,便上楼寻鸿彬去了。
鸿彬从楼梯紧着小步下来时,发现是认识的理科女生,立即满面堆笑,“哎呀,这不是晴师妹吗?怎么这么久都不来逛逛。”
常晴把汤婆子递了过去,笑道:“这不是你做的吗?质量太差!你们那个‘巧夺天工’的牌子我看是吹出来的,不如摘了罢。”
“一块木头而已,挂不挂有什么要紧。”鸿彬笑道,“拿给我看看。”
原来是塞子松了,这个倒是不难修。于是对常晴道:“我这就先帮你修理。你在这等也行,回头再取也行……”
他话只说了一半,突然注意到了常晴的病容,转而说道,“你有病?”
“对啊,我有病。”
“真是惭愧,我光想着生意的事,竟然没注意到师妹身体不适。”
鸿彬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重视经商,而忽视了修为,难怪常被师尊们骂不学无术。
显而易见,眼前这位师妹病得极重,自己竟然刚刚知觉。
鸿彬又仔细端详了常晴的脸,见她印堂中隐隐透出黑气,发紫的嘴唇也不是冻的,而是供血不足之故。
他不免心中泛起嘀咕:“这位师妹怕是活不久了,却为什么还要计较这么个物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