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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话音刚落,王幼知便听见了茶盏被重放在桌案上的声音,又闻王瞻宁讲:“你说,崇文馆?你想去议论朝政?一介女儿?”    竟然能惹品性温和的王侍中怒而掷杯,王幼知心下笑自己果然本领不小。    王幼知背挺得更直,却不直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端的很稳:“是,崇文馆,议论朝政,还是一介女儿身。”    王瞻宁听她说的话,眉一直锁着,是气极笑出来:“男儿无用,让一女人抛头露面。你这是要丢我王家的脸。”看着她的脸,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自己端正的世家君子模样:“如今回京,安安分分的待在府里,待你母亲找一个佳婿,不好吗?”    王幼知终于抬起头看他,看着他故作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不提他前面的话,只缓缓地摇着头:“父亲,我若是要找一个佳婿,当初何必出去六年?如今我已二十有二,父亲说的佳婿,自然不会是寒门子。若是世家大族,又有哪个男子如今未娶?未娶也有数不尽的及笄贵女相待,轮不上女儿的。除非是继室,可堂堂琅琊王氏嫡长女,做了一个填房。父亲不觉得更是失了颜面吗?”    这些王瞻宁其实都是明白的,若要他同意,少不得再加上一把火。    她咬着唇,十分激动却还在忍耐的模样“何况幼知也不想同阿母一般,父亲还不如成全我。”    王瞻宁见她提起元妻,不由得一怔。人都说他不长情,可周氏是他原配元妻,年少夫妻,情谊在他心中也是非常的。忆起亡妻当年郁结于心,病逝在床榻之上,他见得最后一面的模样。强人所难免不得走老路,他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王幼知心知他在做抉择,于是也不开口,只安静的候着他。    过了半刻,才听见一声长叹,沉闷的声音:“罢了,我从来都管不住你的。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王幼知双手叠在额前,弯下腰,十分正经的说:“多谢父亲。”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王幼知告了退。转身之时是弯起的唇角,却没有看桌后人一眼。    晋朝□□立国之时,其妹平阳长公主在天下动荡之时南征北战中立下汗马功劳,以一女子之身入长功楼。此后请求建立崇文馆,考核通过便供女子入朝论政。但被许多朝臣阻碍,平阳长公主功名赫赫,却只有这一个请求,无论如何也不肯退让,直言女子与男子有何不同。后来总归两方各退一步,女子入崇文馆,可议论朝政,可习四书,也可上书表册为国尽力,却无品级。    世家女子多留在家中荣华一生,甚少有人有此宏远大志,并且也没有家族会同意世家女子前往。九品选官之下更多的是世家子弟的官官相护,寒门男子为官都甚不易,何况在民间难于生存的女子。于是入崇文馆的女子少之又少,到了后来,崇文馆与平阳长公主的设想相差甚大,几乎成为摆设。    王幼知作为王氏嫡长女,生在王瞻宁元妻安荣郡主膝下,六岁母亡,继母入府,老夫人得恙,继母萧般若以命数八字等原由欲将她送往乡间外宅。今太后谢岚芳为郡主姨母,见王幼知生母早亡,十分怜惜,又听闻此事,令王府将王幼知送入宫中与隆虑公主为伴,至及笄回府,与崔家大郎崔越今定下婚约。如果不是她十六岁时一意孤行要出府游学,如今她的人生被人说来当是,生来富贵,皇后亲自教养,公主为伴,夫婿名满长安。她会是所有世家贵女羡艳的对象。    可她决然悔婚离家,一去就是六年。    六年后她二十二岁,至今未嫁,如今还要前往崇文馆做世人眼中不可为的事。    真是出格啊。离开王瞻宁的书房之时,她心里想。    “你听仔细了,她真是这样讲的?”美艳的妇人,涂着正红蔻丹的纤细手指正拿着玉勺将香料慢慢撒入香炉之中,被风吹动的明灭的烛火照在她那双丹凤眼上,显得有些渗人,一面问禀话的妇人。    “是的夫人,老奴听得清清楚楚,大女郎说的正是要去崇文馆呢。”    “啧……”萧般若嘴里出了一声,眉目里有十分不屑,“跟她娘一样,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又冲那仆人问,“老爷今日又去了那陈氏那儿?”    精明的老仆面对这话却有些不敢回应,只是慢慢地点了个头。    “早晚有一日寻了理由撵出去。”她将玉勺一扔,磕在木案上,在无声的室内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将门掩了,来,帮我捏捏肩。”    老仆也知夫人不过抱怨一两句,虽说世家小姐都大度,但她这位夫人却是个小心眼的人,只是没了陈氏还有张氏、李氏,如今陈氏还在掌握之中,又得宠,便不是撵出去的时候。见她要揉肩,应声称是,上前去帮她捏着,用着不轻不重的手劲。    “早知道她如此,当初也不必折腾了”萧般若闭着眼睛,仿佛是在同自己说话,“去了太后那儿养着,都快要成为世家妇了,却偏偏被自己毁的一塌糊涂。啧,就这样,哪里能挡我家阿燕的路,真是白费了我一番功夫。”    老仆听着却不说话,她也知道这些话并不要她答复的。心下也暗暗觉得,这位大女郎,真如夫人所言,是个稀奇古怪的。    回到访雪楼,疲倦的乏于应对诸人。只说累了,洗漱之后蜷在床榻之上。今天迈出了第一步,其实她也有些害怕。闭上眼是少年闪烁着光芒的眼和女子能溺出温柔的眼。    “阿母,我做的是对的,对吗?”    回忆是温婉平和的女人,持着小女孩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着字,很温和的说着:“阿稚比阿母厉害多了呢,这么小的年纪字就写得这般好看。”也是病态上脸的女人,握紧了女孩的手,皱着眉头,眼里有万丈光芒却忽的湮灭,喘息着讲着:“阿稚日后可不要同阿母过一般,女孩子束缚太多了,再不尽兴,这辈子可就真没盼头了。”    是明朗的少年,骄傲而又阳光充满希望的脸,说:“我呀,以后一定可以名扬万里的,就算现在不可以。”也是满是污泥的脸上,干裂的唇里吐出的嘶哑的声音,说着:“阿稚,做你想做的事,就算不是男儿身。”    王幼知翻了一个身,眼闭得更紧,回忆如同明灯,驱散了她对于未知的以后而有的些许的害怕。    做的是对的,无所畏惧的做下去。    醒时昨夜犹如梦一场,其实迈出第一步也不算太难。她唤来云意,精细的着装,前往长安北处的崇文馆。    崇文馆一如她想的形如虚设,门前雪都未扫尽。    也不知道当年的平阳长公主见到自己求来的心血是如今的模样,会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觉得世人是扶不上墙的泥呢。    门外只有一个侍人,昏昏欲睡的蹲在门口打着盹。她走上前令红意摇了摇,那门人被惊醒猛地站起身来,有几分脾气,高扬着头俯视王幼知,很是不屑又不耐烦的开口:“谁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王幼知也不生气,只吩咐他:“王氏女,欲入崇文馆,去通报吧。”    琅琊王氏与所有世家一样,在一般人眼中便是高不可攀的形象。得到了家人的应允,这些名号用时可用,甩出来震慑一番也未成不可。    那门人果然一改之前的模样,眼里带了几分疑惑又有几分掐媚的讲:“是。”然后快步进去,不过片刻就出来了。说道:“卢先生请您进去。”    王幼知被他领着进入,环顾一番,建的是高大辉煌,人却只有了了几个,也因着年月过久而显得有些陈旧。那门人领着走了一会儿才到大厅中。    她以为卢先生会是一位男子,抬眼匆匆一望却只见一位穿着黛色广袖长衫的女子,冲那门人挥手示意待他退下后,才起眼看王幼知,打量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幼知妹妹?”王幼知疑惑的抬起头,看清此人的脸时,脱口而出:“相忽姐姐…。”    这女子柳叶弯眉,眉尾有一颗小小的棕色的痣,文文气气清秀至极,分明是当年卢家长女,她相交颇佳的为数不多的世家贵女之一,却比当年更加瘦弱,一别经年,曾是个端庄大气的女子,如今面容之上却多了一两分凌厉。    卢相忽冲她笑,挽着她的手一起坐下,一面给她倒茶一面说:“刚才我还以为那人念错了名字或是有人虚称姓名呢,没想到竟真的是你,你竟真的回来了,这么些年都去了哪儿了,当初说走就走,竟一句话也不说。”    “倒是不要问我去了哪儿了,总归是天南海北四处见了见,只消说说你自己。我出去那年,你不是嫁给我大兄吗?如今,我倒不知为何在此见你呢。”    在王幼知记忆中,卢相忽是她及笄的那年嫁给她大伯的儿子王羡。大伯王瞻远的元妻为卢家长女卢妙音,产下长子王羡,虽然后来去得早了些,但王羡与卢相忽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的婚事是小时便定下的,王幼知一直觉得此二人应该是琴瑟和鸣的。如今卢相忽出现在崇文馆,而且昨日在家中也无人提及,这实在令她不解。    “往事不必再提,我如今已不是卢家女王家妻了。你呢?阿稚回京为何来此?”卢相忽显然是不想提起往事,便一笔带过。王幼知也不知不该揭人伤疤,只回答她,十分正经:“姐姐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卢相忽怔怔的看她半刻,也不问其余问题,忽然发出豁朗的笑:“我就道你不是寻常人。我算是经历了才大悟,你竟有这般胆识。”拍着她的肩:“我来之时,无人懂我,均是道我荒唐。如今你来,我们却可以相互说说话,真好。”    王幼知同她一起笑,笑得桃花眼弯弯,成了月牙的模样。看着眼前人,只觉得与当年那个知书达理,笑不露齿的卢相忽相差甚大。    “我听闻入崇文馆需要考核一番,如今是去哪里?”待她停了下来,王幼知才开口问。    “唉,说是这么说的…”卢相忽皱起了眉,将持茶盏的手停在半空,侧着头和她讲“可是你也知道,世家女不会来也不可来,小门小户的女子,这又不给吃又不给穿,而且,适才你见得门口那个人之前还在门口收钱呢。那些个不知事的女孩想进来,便先要缴纳十文二十文钱,这便更没有人来了。里头没有人,又干不了什么实事,挂个名头,出去了被人晓得还要顶着人异样的眼光。如此一来,有人便不错了,哪有什么考核?”    王幼知听着她说完,又问:“那馆中除了姐姐可还有人?”    卢相忽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才同她说:“原先除了我,还有三个女子,后来又走了两位。如今便只剩下我和一位叫傅雪光的,如今她出去了,晚些你就能见到了。”    王幼知想过虚设,却不知竟虚设成这样。    卢相忽看着她的表情,眉梢满是苦涩的笑一下,握住她的手:“阿稚,我们都不容易。但我知道你下这个决定更不容易,所以我不会劝阻你。”    王幼知看向她,应道:“是了,所有事都不容易,一步一步来就好了,好歹我们还有伴。”两人又谈了几句,便见门口出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卢相忽站了起来,引着她冲王幼知讲:“这便是我适才与你说的那一位傅雪光。”    这女子眉眼带着霜。    “雪光,这位是王幼知。”卢相忽又对傅雪光讲。    “琅琊王家的?”傅雪光的眉提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冰。王幼知从其中能听出恶意“是,门阀女儿的。”    “呵”冲卢相忽摆摆手,走了几步,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摆在那里的茶水,又讲:“世家多了是恶人。”    王幼知也不气,提茶回:“王家多恶人”抬眼看向她,继续说“但我不是。”    过了半刻,傅雪光才讲:“你是世家女,阿忽也是世家女。我还以为世家女都是些虚情假意,对着人带着几层面具,背过身来又恨不得插上好几剑才舒畅。你们倒与我曾见过的世家女完全不同呢。”    “人有百态,你见过的是存在的,我和阿忽这般也是存在的。”王幼知见她的敌意消失,却觉得有些来得莫名,消得有些莫名。只是不太熟也不好问,便顺着她的话讲下去。    “我在市井游荡的时候,本来准备女扮男装用千金买个小官当当,偶然识得了阿忽,说女儿身也可行事,才被她引入这儿”傅雪光抬着眼看她,不提及为何要买官入朝廷的往事,只眼里满是疑惑“你呢,你一个大家女,为什么会来。”    一个寒门女儿,却身有千金,也不见她提及父母亲眷,心下也有些疑惑,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私事,王幼知自己也有,自然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王幼知冲她笑,“我和你一样,因为不用掩藏女儿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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