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对劲了。
暴怒之下难掩焦躁,像是一头情绪激动又难以控制的猛兽,随时可能毁灭敌人,或是毁灭自己。
他这是发病了。
薄欢眼神一闪,手上的力道反而松了些。
这种状态她从小到大见过不知道多少次,所以很清楚应该如何应对。
“少爷……”薄欢放缓表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声音轻柔又虚弱,“你掐的我有点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揉按着虎口处的合谷穴,帮他放松心情,平复焦躁。
就像是对付力量远超自己的发怒的雄狮,有时候正面对抗并不是好选择。
要扑灭焚烧一切的烈焰,需要的是柔和的水,而并不是别的什么。
十多年的相处,她完全清楚他的弱点,自然有一套应对他的方法。
果不其然,在她轻柔示弱之下,贺听南狂暴的怒意稍微平复了些许。
“薄欢,你现在真是胆子大了。”他低沉的嗓音里蕴藏着危险,“你就是想死,也别他妈脏了我的车。”
“我不想死。”她眼睫轻颤了一下,忽然掀起眼帘,“我只是想让你停下来,真的太危险了。”
乌黑的眼珠子蕴藏在一汪春水里头,柔得不像话,四目相对之下只让人觉得心肝都软了下来。
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说话时喉头的震颤,极轻微,却有存在感十足。
那桃花眼里氤氲着雾气,不闪不避的看着他,担忧和后怕完全不加掩饰。
贺听南一愣,心里多了一丝古怪的感觉。
他……总觉得薄欢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点微妙的不同。
但具体是哪儿不同,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能说现在的她让他看着顺眼了一些。
虽然没有完全放手,但是贺听南手里的力道已经下意识的松开了些。
薄欢扬了扬唇角,嫣然一笑,而视线却越过他,轻飘飘的落在了他身后那个样貌清秀的姑娘身上。
视线接触的一瞬间,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之前梦境的画面
她跪坐在昏暗的牢房里,面目枯槁,而贺听南揽着一个娇小的姑娘站在牢房外头,两人衣着光鲜。
她到现在还记得梦里头,那姑娘谴责难过的目光和说过的话。
“薄小姐,你虽然跟听南从小就认识,但感情这种东西是不分先后的呀,我没做错什么,你却一直陷害我。”
那姑娘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摩挲着左手拇指关节,看起来有些紧张,“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很难过,但也是你罪有应得,你好好改造吧。”
梦里的贺听南跟现在差别很大,一样的暴躁冷漠,但是看她的眼里全然都是陌生和厌恶。
“你跟她这种恶毒的女人说这么多干嘛?”贺听南冷笑着搂紧了怀里的人,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臭虫,“反正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出来了。”
梦里那个女人的脸薄欢一直都看不清楚,但是那双含泪的双眸深处属于胜利者的居高临下却让她至今印象深刻。
而此时,脑海里的梦境跟眼前这双纯真清澈的眸子重合在一起,那张模糊不清的脸竟然神奇的一点点变得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