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海澜枫说她偶遇叶灵贝的时候,距离江唯月结婚已经过去两年有余了,这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黄柏樵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叶灵贝。起初还可以从叶灵灏那里得到一些叶灵贝的消息,但是江唯月婚礼之后的某一天,当他又一次问询的时候,叶灵灏突然愧疚的对他说,自己以后不能再告诉他关于叶灵贝的消息了。而安谨微那边的消息得来就更加不易,江唯月的态度非常不稳定,被安谨微软磨硬泡的不耐烦了就会稍微给一点儿不关痛痒的消息,如果没有被逼问,就肯定是守口如瓶。黄柏樵也不想朋友为难,知道叶灵贝不想让自己知道她的消息,也就不再通过这些途径得到她的消息了。 两个人就这样没有了任何联系,直到黄柏樵接到了海澜枫的电话。 海澜枫电话打来的时间很不讨喜,但是,这也不能怪她。 海澜枫看到被泼洒了一身咖啡的男人,心里真的是犹如一万匹草泥马奔过,她真想一脚踹开这个碍事的男人,然后不管不顾的去追叶灵贝,但是,那个人无辜的表情和很多年前的那个人的表情重合在一起,她的心里最柔软的一块似乎被钝刀轻轻的划了一下,有点点儿疼,又有点点儿痒,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但是就是让她不能迈出追赶叶灵贝的脚。 “你有急事就去处理,如果处理完了还愿意来谈我的衣服,我在这里等你到六点。”那个男人说,“如果不想再见到我也可以不用再理会我,我知道我挡了你的路,很讨厌。”他的声音清亮又带着些疲倦的感觉。 “等我。。。”海澜枫跑出去想试试看还能不能追上叶灵贝。但是,很遗憾,她追到门口的时候只看到叶灵贝把钥匙递给她身边那个女人,等她冒雨跑到停车场的时候,只看到叶灵贝和她的车扬长而去的背影。她沮丧的把双手撑在两膝上,喘了会儿奔跑时没有顺好的气,准备回咖啡店。她站起身,突然发现自己头上的雨停了,她想,难道这雨还论片停?站起身的时候才看到,原来是那个男人撑了把很大的伞把两个人都罩进去了。 “谢谢!”海澜枫侧过头客气的道谢。 “不客气!” 她和那个男人一起回到咖啡店,因为没有追到人,海澜枫有点儿难过,不过不是替自己。她靠坐在窗边喝了口热拿铁,喘了口气,对那个人说,“能不能让我先打个电话给我朋友,然后我们再慢慢谈给您赔偿衣服的事情?” “请便!”男人很绅士的点了一下头。 这个时候已经是国内时间下午三点二十多了,她得到许可,没有再做停留,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给黄柏樵打电话,而那个时候已经将近加拿大时间的凌晨三点半了。 那天刚好是黄柏樵连续三天睡眠总时长不超过十小时,刚刚交付了一个标,开心的想一觉睡到自然醒,可惜,他美好的愿望还没有开始多久就被现实无情的打碎了。海澜枫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入睡才不到两个小时的光景,恼人的手机铃声吵的他七窍生烟,他眼睛都没有睁开,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手机看都没有看就把手机狠狠的关了机。然而,耳边清静没有半分钟,就听到家里的座机又开始引吭高歌,他真想不理不睬,把来电转到语音信箱,但是他心里仅存的那一丝清明迫使他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接电话,因为知道他座机号的人不多,而打座机的人都有默契,知道不是十万火急必须马上找到他的事情不要打座机。 黄柏樵抓起电话的瞬间就被海澜枫不耐烦的“喂,喂,喂”给震得耳膜疼,他的瞌睡虫已经全都吓的不知所踪。为了自己不至于年纪轻轻就耳聋,他不得不把听筒横过去,把话筒对着嘴以同等分贝的音量回复,“小声点儿,我听得见!” “你知道我刚刚见到谁了吗?”虽然是个问句,但是海澜枫似乎也不打算让黄柏樵回答,而是自问自答的继续说,“叶灵贝,我刚刚见到叶灵贝了!” “谁?你说谁?” “叶。。。灵。。。贝!”海澜枫一字一顿的又重重的重复了一遍,“除了她,谁用得着我扰人清梦讨人嫌!” “你确定?你也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吧!” “你当我是傻的,我和她说了话,确认过了的!”海澜枫说的得意,完全没有发现被她泼了一身咖啡的人在她对面暗戳戳的偷偷忍笑。当然,就是她知道,这会儿多半也还是顾不上理会。她接过对方递过来示意她擦干头发上的雨水的纸巾,在头上胡乱摸了摸,继续分析,“另外,我看到她把车钥匙递给别人,那车应该就是她自己的,她既然都买了车,我估计她这次应该会长待。。。” 电话那头的黄柏樵坐的还是当年的那张沙发,面前放的还是叶灵贝当年从宜家买的充当茶几用的小桌子。沙发边上放着一个古典小巧的花架,倒是与整个屋子的画风不太一样,这是他当年和叶灵贝一起从一户中国人家里淘回来的。那家人要离开多伦多,家里的各色家具都在贱卖,他们本来是打算去淘一套好一点儿的餐桌椅,结果叶灵贝一进客厅就看上了这个红木花架,餐桌什么的都顾不上看了,抱定不松手,主人家说,这个是从国内运来的,不打算卖,叶灵贝好话说尽,才说动主人,抢下了这个红木花架。这个花架把餐桌的配额都用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就没有再提餐桌的事儿,只能把餐桌的各个螺丝再紧一紧,继续在已经有点儿“咯吱”作响的餐桌上吃饭。花架上放着一盆蝴蝶兰,也还是当年的那盆,虽然这盆蝴蝶兰几次九死一生,但是还是被黄柏樵以惊人的毅力和钱财救活了。这盆蝴蝶兰到家的时间比花架进门晚了整整一周,因为它是为了花架而来的。花架落户后,叶灵贝发现它和家里浓浓的宜家风非常不和谐,极尽突兀之能事。她观察了三天之后,内心是崩溃的,她不能让整个家和这么高档的花架保持一致,只能牺牲花架,让它退位让贤。在她已经决定要把这个昂贵的花架放进卧室角落的时候,黄柏樵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花架和整个客厅格格不入可能是因为它太秃了,如果上面放盆花应该就好了。于是,两个人周末去超市购物的时候顺手就端了盆物美价廉的蝴蝶兰,果然客厅的画风就不那么清奇了。 叶灵贝把红木花架和蝴蝶兰的组合拍照秀给她的一杆好朋友的时候,还被江唯月嘲笑,说他们有郑人遗风,在清朝的古董上放盆不值钱的蝴蝶兰。两个人似乎还辩解过,说这个花架就是典雅了点儿,哪可能是古董,要是古董人家怎么可能运的出国,怎么可能那么便宜就卖给他们。江唯月让他们找人看看,两个人也懒得理会。倒是后来,黄柏樵睹物思人百无聊赖,叶灵灏怕他一个人憋出毛病,就逼着他接待了一个拍卖公司的高管,聊起来的时候,他就请人家帮忙给长了个眼,果然不出江唯月所料,虽然是清末的东西,但也可以算是古董了。至于这个花架的前主人是怎么把它运出国,又为什么这么便宜就卖给他们已经不可考了,但是还是可以说叶灵贝也算是慧眼识珠。 一晃三年,黄柏樵之所以还能把这个房子保持原样,主要是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买房留念,国内是这样,这里也是这样。他用叶灵贝离开时留下的房东电话联系了房东,直截了当的提出想要买这套房子,房东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准备,就拒绝了。黄柏樵倒也不气馁,先续租,然后继续软磨硬泡的开各种条件表达自己想买的决心。房东觉得奇怪,附近和这个房子结构相似的很多,价钱甚至比这个还便宜,为什么一定要加钱买这一间。他得到这个机会,声情并茂的跟房东说,自己的妻子和自己因为误会暂时分开了,他希望如果她想起来的时候,回来这里,他们还能再续前缘。老外听完他们“凄美”的爱情故事,感动的泪流满面,马上同意卖给他了。不过,黄柏樵这次没有冲动的一把付,当然主要原因是当时的他也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故事虽然和事实略有一点儿出入,但是,黄柏樵在这个房子里等叶灵贝的心意却是真的。他也万万没想到,在他都已经绝望的时候,竟然真的在这个房子里等到了叶灵贝的消息。 挂电话之前,他恨不得马上订机票飞回去,可是,真的挂了电话,他又不敢定机票了。他想起叶灵贝对他的态度,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她会不会还是那样无情的说“放过”?但是,这都几年过去了,虽然各路消息都语焉不详,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叶灵贝并没有和许晋在一起,就为自己当年那些不过脑的话去给她道个歉也是应该的。对,就是这样,不管怎么样,也要再去看看她,给她为当年的话道个歉,如果可以,再顺道表白一次,就算是再从她嘴里听到一次拒绝的话也是好的。黄柏樵觉得可以把当年他说叶灵贝的那个“贱”送给自己了,叶灵贝被许晋背叛还是念念不忘许晋,自己被叶灵贝拒绝也还是舍不得放弃叶灵贝,其实两个人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