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赶紧叫兄弟们把旗收起,我过去一年打点关系没少花钱,匪爷别一看是咱的旗,再直接给放行了。”
绿林有绿林的规矩,他们对本地商客一般都留有情面,就阙阳城来说,只要你懂偈语能对上话,过路钱一袋银子足以,而像王宽这种学不会偈语的也可以通过拜山来打点关系,只是拜山可就要两成货才能买到匪爷的面子了!
不过花钱买平安也很划算,毕竟绿林偈语复杂之极,可谓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但凡有一丁点误差便都是要脑袋的事情,所以大多数商旅都宁可花大价钱打关系,也不愿用偈语来应对匪爷。一是极难学,二则是错不起!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黑沉,由于之前耽搁了那么久,所以此时仍是望不到驿站。
前方山边的雪壳地上似乎坐着一个人!
“宽少,是匪爷。”有护卫低声说道。
“看好戏吧!”王宽嘿笑,继而高声大喊,似乎是故意让对面的山匪也听到一般,“领头的,咱遇上恶匪拦道啦,你带着大家杀出去?哎呦我忘了您不懂武道,可这货也不能扔了,您是领头的,快拿个主意吧!”
喊完,王宽笑看韩清元,那意思在明显不过坑都给你挖好了,自己个儿跳吧?
韩清元催马而至,看了一眼王宽又望了眼前方,没说什么,单人独骑缓缓上前。
雪壳中那人裹着厚厚的羊皮袄,手里拄着九环后背大刀,就往那盘腿一坐,便有股猛虎下山的气势!
王宽和一众护卫眯眼笑着,已是做好掉头就跑的准备。
领头的去扛事儿,天经地义!
但你要是抗不下来,那可就不能怪我们跑了,谁叫你领导不力呢!
想到这里,他们笑的越发阴损。
风雪中,韩清元于相隔十步左右停住了,他翻身下马拱了拱手。
对方头也不抬,语气漠然,“念语子?哪边的尖头,线头子报个蔓!”哑巴了?哪里来的商队,领路人报个号!
“西北风尖头。”韩清元镇定自如。冷氏商队
对方抬头笑了,“嘿,熟脉子?说话儿,并肩子飘五腹子!”嘿,老相识啊?兄弟肚子饿了你说咋解决?
韩清元点了点头,回去从马车上的箱子里取出一袋银子,对方接过掂了下分量,似乎很是满意。
之后两人又有大约一盏茶功夫的对话,风太大,说的是什么王宽等人没有听清,但他们却能看到韩清元从容不迫对答如流,自始至终,那匪爷的脸上就没出现过半点怒容!
王宽等人都看呆了,直至韩清元再次回返并沉声开口,才是将他们唤醒过来。
“匪爷说了,可以放行,但刚才挑衅那个必须受到惩罚。”
刚才挑衅那个?
“我?”王宽一惊,“我认识他们,你快去给我说说,我年初还拜过山那!”
“你拜过山?”韩清元看他,“拜过山你不出面,还在那里喊着打打杀杀?”
“我…”
“别跟我说,有什么话跟匪爷说去。”韩清元漠然上马,一挥手,商队继续前行。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惨叫,回头看去,王宽正跪在地上捂嘴痛嚎。
山野间簌簌作响,不多时那位大把头以及隐藏在山里的数十个土匪便都消失不见…
王宽再追上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大概是说话漏风连他自己都觉得狼狈又耻辱,这让他看向韩清元的目光恨意越发浓烈了,可除了恨意之外,还有诸多的不甘和不解!
因为他是真的没想到,这赘婿窝囊废竟然能用流畅无比的偈语来化解劫匪危机,甚至他都严重怀疑,是不是韩清元让匪爷惩罚的自己!
当然了,不甘也没用,他这种人可能永远都想不到、或者也不愿意去想,当他们吃喝剽赌极尽享乐的时候,他们眼中的那个窝囊废在干什么。
韩清元从未妄自菲薄!
在漫天的嘲笑背后,是无数个伴着炉火的深夜苦读,他读商经、读兵法、读酒艺、读史书、读品鉴、读三教九流等等等等…
所以,韩清元缺的从来都不是能力,而是像今天这样的一个时机!
队伍前端,韩清元都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那如芒刺在背般的阴怨目光,他知道王宽不会罢休,但他并不紧张…反而,隐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