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该提高警 惕了 燕红柳两眼盯着桌上的麻将牌,半天没有反应。楼梯间单调的脚步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听说没有,小嫣一上郝书记家去就不想走。” 方可欣“人家长的有模有样的。要是你连去都不敢去,还敢不走?” “燕子,他们说,你也常去郝书记家?” 燕红柳“我妈说人家对喜九挺好的,不能忘了人家。看完了就走,咱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我说田喜九官运咋这么旺呢,只是他太不争气。弄得燕子都灰溜溜的,红颜薄命,这是有数的。” “燕姐,你吃不吃呀?”方可欣说“啊,你这不和了吗?” “不玩了。”燕红柳把牌推开“回家。” “回家去干啥?别跟男人太亲近了,距离产生美,小心审美疲劳。” 燕红柳“不懂什么距离不距离的。这几天没睡好觉,眼睛都睁不开了。” “人家燕子跟咱们可不一样,她丈夫要是审美疲劳,咱们就更没人看了。” “不能走。你嬴了就想走,没这个说道。再玩两圈。” 燕红柳“不玩了。嬴的都在这儿,都给你们。” 田甜睡着了。 燕红柳独自一人坐在镜子前发呆,察看面颊上明显可见的褐斑,她揉了又揉,搓了又搓,狠不得把它们从脸上扣掉。 楼梯间由小变大的脚步声又吸引住燕红柳的注意力,脚步声在门前没有仃下来,又由大变小。 燕红柳和衣躺在床上,好象睡着了,沮丧得连灯都懒得闭。 方可欣被电话铃声惊醒,从床上爬起来,拿起话筒问道“谁呀……我以为是谁呢,吓了我一跳。怎么还没睡呀?” “睡不着,吵醒你了?”听筒那边是燕红柳有气无力的声音。 方可欣“姐夫没在家吗?” 燕红柳“没有。” 方可欣“他不回家,在外面都忙些啥呀?” 燕红柳“出门了,买材料去了。” 方可欣“苗笛说好象昨天还在市里看见他了。” 燕红柳“那横是回来了。” 方可欣“燕姐,别让他再在外面跑了。男人在外面时间长了,心就野了,你没听说姐夫跟一个叫阿庆嫂的常在一起吗?” 燕红柳“我知道,市团委的一个帮扶对象,一个倒闭的塑料玩具厂的副经理。他们一块把厂子包下来,准备把王老师的《酒仙》做成玩具销售。在一起工作能不接触吗?我还经常跟男的打交道呢。” 方可欣“燕姐,你不能光往好了寻思。人可不都跟你一个样呀。” 燕红柳“他不会那样。他的毛疒不少,缺点也挺多。可是,他不会那样对待我,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方可欣“燕姐,你比我们都漂亮,这点谁都得承认,姐夫也完全清楚。可是,你没听说过吗,爱情也是有期限的,过了三四年就是再漂亮的人也没吸引力了。有钱的、没钱的,漂亮的、不漂亮的,谁都逃不过审美疲劳这一关。戴安娜怎么样?不是也照样被遗弃了。留个心眼吧,我们都快成黄脸婆了,该是提高警惕的时候了,你得去看看他在外面到底都干些啥,不能不防啊。” 午夜过后,门锁轻轻转动,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又无声无息地关上。昏喑中,田喜九悄俏地摸到床边,把衣服脱到沙发上。然后,背对着妻子慢慢地躺下,不让床铺发出一点动静。但是,燕红柳还是醒了过来,眼睛很不情愿地睁了一下,翻了个身。丈夫一动也不动,好象睡着了一样。 燕红柳坐起来,想问问他为什么天天三更半夜回家,在外面都干些什么?然而,她睡得迷迷乎乎,睁不开眼睛。更主要的是她怕深更半夜吵起来,惊动四邻。她又躺下,却翻来复去,再也睡不着了。床在身子下面沉闷地抖动着,但是,不管她如何折腾,丈夫始终纹丝不动,仿佛真的睡着了。 燕红柳紧紧地抱住被子,紧咬着下唇,一双灼热的眼睛在昏喑的夜色中闪动着奇异的光亮。 田喜九拿起皮包往外走,燕红柳也马上拎起她的挎包跟上。 田喜九“别跟着我行不行,你去干啥?象个跟腚狗似的。” 燕红柳“去看看。” 田喜九“去看啥?” “看看你在那边整天都忙些什么?看看副经理什么样?”燕红柳说,声音不大,态度却十分坚决。 田喜九“你去瞎搅和,我还能不能干点正经事了?老爷们儿的事,以后老娘们儿少掺合” “三更半夜回来,有什么正经事?为什么不让我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让我去,你也别想走。”燕红柳不会撒泼,也不肯罢休,抱着挎包不住地磨叨。 田喜九“眼看钱就要到手了,搅和黄了你就乐了?是不是?败家的娘们儿。”田喜九无法脱身,出不了门,气得大发雷霆,攥起拳头,在燕红柳面前的桌子上使劲地敲。 燕红柳不瞅也不动。 这时,佟福荣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田喜九瞅瞅他,绷着脸,翻楞一下眼珠子,好象没看见。 燕红柳背着身子,也没有回过头来。 见没人吱声,佟福荣觉得气氛不大对,又不好退回去,只好自己先开腔“田书记好!”。 燕红柳站起来,迅速走进孩子的卧室。 田喜九皱紧眉头,瞅也不瞅佟福荣,很不情愿地回了一声“你来干啥?” 佟福荣“没什么大事。来看看我那几个工钱,该给了吧。” 田喜九“没钱,人家没给,我拿什么给你。” 佟福荣“别逗了,人家说早就都把钱给你了,我是打听清楚才来的。” 田喜九“我告诉你,钱的事你跟我说不着,就是要回来了,你也不该跟我说。不是我找的你,谁让你干的你找谁去。” 佟福荣“你讲点理行不?活都是我干的,钱都进你腰包里去了。钱就这么好花吗?” 田喜九“我只冲王老师说话,。” 佟福荣“王老师不好意思张嘴跟你要,你也就不好意思给。这是人干的事吗?” 田喜九“我跟你说不着,我要走了,你也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佟福荣“撵我走,没那么容易。今天,你说清楚,到底给不给钱?不给,我就搬你的彩电。你不讲理,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田喜九“你敢。除非你吃了豹子胆。” 佟福荣“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倒底敢不敢。” 田喜九“那你就别想从这屋站着走出去。” “那就来吧!”佟福荣把地上的一把水果刀踢给田喜九“你不是会动刀吗?来吧。” 两人拉开架式。 燕红柳从孩子卧室里冲出来,站到两个人中间大声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佟队长,电视你搬走。” 田喜九“闭上你的鸟嘴!” 燕红柳“我说了就算。佟队长,你拿走。看谁敢不让?” “败家的娘们儿,你给我滚!”田喜九大叫着,扬起手中的水果刀。佟福荣急忙拦挡,没拦住。却让田喜九慢了半步,燕红柳转身进了卧室。 燕红柳抱着被子从卧室里冲出来,瞪了田喜九一眼。又进了儿子的房间,门在她的身后咔地一声锁上。 两个男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 田喜九袖子一甩,也钻进了他的卧室。 佟福荣一个人站了一会儿,挠挠脑袋,觉得没趣。弯下腰,把地上的水果刀捡起来,揣进兜里,悄悄地溜出门去。 “听说,你上学的时候,在道边上捡过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这回事吗?”王正正在家里问妻子。 方华“谁跟你说的?” 王正正“别管谁说的,有没有这回事吧?” 方华 “没有。你别听仲竹青瞎说。我们见过面,我看她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净说些没边没沿儿的事。” 王正正 “仲竹青说的都是有根据的,她的一个亲属管户籍,他们一块查过。我们这块跟她女儿同一年出生的女孩一共有七个。仲竹青说,她的女儿就在这七个人当中,只是,每一家都一口咬定孩子是自己所生,根本没有一个承认是道上捡来的。其中包括燕红柳,她也是那年生的,可是,人家有妈。仲竹青说,到底哪个是捡来的,只有你最知情。抱走孩子的人是你,她躲在石砬子后面,看得清清楚楚的。你没看见她,她却看见了你,可你就是不承认。我们都是老同学,知道就应该告诉人家。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能对别人的疾苦莫不关心,应该有点同情心才对。” 方华“我不是她的老同学。别把这些乱八七糟的事都往我身上贴。我管不了这么多,以后,少用这些事来烦我。” 王正正“别像吃了枪药似的,有话好好说,发什么火呀?仲竹青说这个不该来到人间的孩子降生后,没有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饱尝了思念之苦。她回这面来,没有别的目的,不是想来要孩子。只想能让她远远地看上孩子一眼,亲眼证实一下孩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行了。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能让她不想吗?让一个母亲不惦念自己的孩子是不可能的。我们应该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满足她一点可怜的心愿。咱们真应该帮助帮助老同学,让他们摆脱思念之苦。” 方华合愣合愣她的两个眼睛,避开王正正的目光,坐在一旁好半天没有再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