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暨州返回京都第二日,穆炎同姜漓玥双双起了个大早,云杉替姜漓玥梳洗期间,他才提起要带她去见老夫人。
姜漓玥原先还泛着闲适的身子猛地一僵,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转眼睨见窗外即将日上三竿的势头,连忙催促一旁正替她梳发髻的云杉手脚利落些,穆炎瞧见她脸上明显可见的慌张,连忙开解道:“祖母不是这般不通情达理的人,你无需紧张。”
姜漓玥嗔怪睨他一眼,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娇软,留意听甚至能听出几分撒娇意味:“若你昨夜早与我说,便不需这样匆忙了。”
穆炎着一身竹青色的常服立在那儿,面上却是从容:“无妨,女子梳妆打扮本需些时日,祖母不会怪罪你我,你只需按平日那样的心态来便行了,其余我都有我替你担着。”
哪能让她不愿忧心,她入府没几日先是见识了白高二氏那每日闹得不得安宁誓要整个你死我活的场面,后又亲眼目睹高氏流产自己遭人构陷一事,偏恰巧遇老夫人第一面就碰上那样的事,多少影响有些不好。
此次见老夫人又是临到关头才被知会,孙媳妇若真打了请安的主意,自当赶早,如今这时日若去请安岂不是连诚意都丢了,哪成想穆炎却依旧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姜漓玥也只好紧咬了会下唇缓解紧张,身子里无不叫嚣着让她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原本在候在一旁的穆炎窥见她小动作,不声不响问道:“每每紧张就咬着唇,不嫌疼?”
姜漓玥先是疑惑不解地“唔”了一声,半晌发觉他意有所指,才迟疑地松开了唇,虽他转移了部分注意力,但她对府中老夫人的脾性尚未有把握,上次匆匆一面只觉得性子淡,其余的似都没发觉出来,何况当初在端王府里也只听了母妃那只言片语,全然不知如何应对。
入穆府后她虽不得白氏欢心,连给老夫人留下的印象也不算极好,但姜漓玥并未希冀自己能讨老夫人欢心,倒是相安无事也为上策,心中如此开解一番,倒难得轻松了下来。
至少在换府邸之前先见上一面,总归不是坏事,万一老夫人并不像白夫人那般苛责自己,岂不也是好事一桩。
姜漓玥装扮妥帖后,同穆炎一同行过走廊,又迈入院落当中,这才发觉老夫人屋里格局虽同她住的寝屋大相径庭,可内里更为阔大,连视线都亮敞了些,可陈设却十分简单,比起自己那“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寝屋来说,此处设置近乎简朴,同白夫人和高姨娘两处居所形成鲜明对比。
穆炎同姜漓玥进里屋时,左右伺候的人已不多了,只留了个年岁尚小在跟前斟茶的婢女,再有的就是个看上去年岁已高正替她揉肩捏腿的仆妇。
老夫人正坐在里屋的一张高榻上,听闻外头的动静才堪堪将视线转移至二人身上,炯炯目光扫在姜漓玥身上,神情难辨喜怒,令她有些不敢对望,暗自拾掇了下心绪,她才垂着眼睛行至已然全数铺好的跪榻前,双膝跪了下去,向面对面的老夫人叩安后,又献上了一对尽心挑选出来的佛珠。
半晌屋内皆是静悄悄的,姜漓玥因着摸不透她的脾性,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老夫人身旁的仆妇在她心绪纷乱时收去佛珠。
随后,原先负责斟茶的小婢女从从高榻后头的屏风后端着只红色漆盘走了出来,上头正放了一对羊脂玉璧和一串白玉手钏。
物件儿都是老夫人特意挑选出的给晚辈的见面礼。
“老夫人一点心意,少夫人收下,起身吧。”端着红漆盘的小婢女说道。
穆炎此刻已陪于老夫人下手一侧,目光偶尔落在姜漓玥身上,转瞬却又移开去,姜漓玥谢礼后由云杉搀着起了身,垂眼规规矩矩立于穆炎身侧之后,一时竟是不知如何打开话匣子。
半晌,她下意识觉得身上正有道灼灼目光游移不散,忍不住微微抬眸,不想便对上了老夫人偶有些打量的目光。
前些时候,老夫人未曾在高姨娘屋内见过姜漓玥的时候,便已问过身侧侍奉的仆妇具体状况,加上姜穆两家从前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次联姻不过是亲上加亲,仆妇曾探听过姜漓玥习性,只道是品性纯良,举止得体。
今日一见,老夫人倒觉得她漏说了一样,便是容貌稀世,第一眼虽瞧不出任何端倪,可仔细多瞧两眼,便能瞧见姜漓玥身上有着当日林氏的风采。
亲眼见了才有此顿悟,乍进来时老夫人觉得眼前一亮,端王府名副其实的养了一双好儿女,虽上次只匆匆一面未见真切,可如今一眼,老夫人便是发自内心的满意,主要是仪态端庄,十分能入人眼。120120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