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里,若昀除了和一家老小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就是和李桃在一起。因为年前遭遇了绑架,若昀今年没怎么出门,大多数的时候,她还是愿意呆在家里,要真的要出门的话,也必会带个人一起走。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过了正月,临近开学,若昀和阿婉一起出门买本子和笔了,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林二太太和若明家的大嫂坐在沙发上,和母亲说着什么。林二太太似乎情绪很激动,一抽一抽哭得厉害。 “大嫂你说说,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当真是见死不救啊!呜呜呜……我可就泽祺一个孙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该怎么办啊?”若昀还是第一次看见林二太太哭得如此厉害,丝毫没了往日里的风韵气度。若明大哥家的大嫂陪坐在二婶身边,自管自一个人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早没了安慰自家婆婆的心思。 只有自家母亲,拉着二婶的手安慰道:“弟妹,这事儿你且放宽心。泽祺是被抓了没错,可这不也没定罪也没判刑,咱们不才得到的消息吗,指不定过两天就给放出来了。” “呜呜呜……按理嫂嫂这话没错,可抓泽祺的是日本人啊!我是担心他们给泽祺用刑,我这孙子我了解,平日里看着皮实,实际上娇气的很。若真是上了刑,得了点皮肉伤那还是轻的,我、我只怕他受不住大刑一命呜呼了呀!”说到这,坐在一旁的大嫂再也控制不住情感,“哇”的大哭起来,大家闺秀的形象也顾不得了,哭得是要多凶有多凶。 林太太赶紧安慰道:“若明媳妇,你也少哭哭吧。我看这别泽祺没出事,家里却闹翻了天,让人见了多笑话啊。再说了,就算是日本人,可也得讲王法不是?没定罪啊是不敢把我家泽祺怎样的。” “对,我就要把家里闹个底朝天,闹到他日子过不下去才行。”林二太太止了哭,一咬牙说道:“那两个糊涂蛋就是嫌日子□□逸了,所以就甩手不管了。哼,我得回去,得跟他闹。老是说我妇人之见,对,我就没见识了我。他林光不是老说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吗?哼,我先回去拆了他的家,看他那国成了之后,哪儿去找自己的家?我还就不信了我……” 林太太头疼了:这架没劝着,反而激化了家庭矛盾,这可怎么是好? “这是怎么了?二婶和大嫂怎么哭成这样了?”若昀梳洗了一番,刚进屋就听见林二太太“闹不闹”的那番言论。 林太太招呼自家女儿坐下,“巧巧,你也帮着劝劝你二婶和嫂子,别没的再出什么事。” 若昀挨着若明媳妇坐下,她从没见过嫂子哭成这样,就问:“嫂子,发生什么事了,惹得您和我二婶哭成这样?” 若明媳妇抽泣着,断断续续把事情缘由讲给若昀。原来昨天上午,二叔家的泽祺就出门去找朋友玩了,出门的时候还说会回家吃中饭。可到了今天也没见人回来,大嫂和二婶都急了,便找人打听。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就吓没了半条命:泽祺被日本人抓起来了,现在还在宪兵队的大牢里,等待审讯。一得到消息,二婶就急忙把事情告诉了二叔,指望他给拿个主意,看看能有什么救人的办法。可谁知道,二叔一口咬定那是日本人逼他就范的阴谋,若是开了口就等于自己钻进了套里,死活不肯出手,连同着若明大哥和自家父亲一个态度,任二婶、大嫂怎样劝说,哭闹也不顶用。可二婶和大嫂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子、儿子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就来林太太这里讨个主意。 “我可怜的大孙子啊,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呜呜呜,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铁石心肠的爷爷和爹爹哎~~”林二太太又哭了起来,“林光你个王八蛋,满口什么国家,什么主义,啊呸,都是放屁!虎毒还不食子啊,大嫂你说说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亲孙子被人抓进牢里,自己就跟个死人似的,理都不理,呜呜呜~~” 这时,若明家的大嫂猛地跪在了若昀面前,若昀一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嫂子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阿昀,大嫂知道,大嫂是在为难你。可现而今大嫂实在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了。这事儿,你、你只要答应了,以后你让大嫂做什么大嫂都同意!” “大、大嫂”若昀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连说话都结巴了。“您,您别这样。快,快起来,有话我们起来说。”若昀懵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大嫂是为了什么居然给自己磕头,刚刚不是在谈泽祺的事情呢吗? “秀英,你快起来啊。”林太太作势搀大嫂起来,“阿昀一个半大孩子,能帮你什么?我看你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不,婶娘,这忙阿昀能帮的。阿昀,这事儿你得答应了,大嫂就起来。”大嫂跪对着若昀,话说的很真切。 若昀看着自家大嫂对自己苦苦哀求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想都没想,脱口就说:“答应,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大嫂你快起来吧。”说着,若昀跟林太太把大嫂扶起来。 大嫂起来后,便把心中的想法试探着说了出来:“阿昀,大嫂知道你认识那个江东防务司令的参谋长。而且你救过他的命,是不是?听说此人在日本司令部地位很高,要不,你跟他打听一下,问问他怎样才能救咱家泽祺出来。” 大嫂抹着泪说完了话,咽了咽口水,不停的看着周围人的脸色,从他家婆婆瞧到林太太,又从林太太瞧到若昀,熟悉的人都知道大嫂的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林二太太听完,顿觉救孙子又有了希望,而若昀就是那根救命稻草。她一把抓住若昀的双臂,盯着若昀说:“巧巧,巧巧!二婶向来最疼你了,你就算帮二婶儿一回吧,啊?林家的香火可就全靠你了,我,我就泽祺一个孙子啊……” 林太太听完自家妯娌一番话,脸色尴尬了起来,她知道这会儿怕是骑虎难下了。一方面,她打心里不想让女儿再和那个日本人有什么牵扯。自家女儿虽乖,但也怕被有心人利用了,那可就是没事抓个苍蝇在头上了;另一方面,对于后嗣这一条,她的确是有愧于林家列祖列宗。若是泽祺再保不住的话……这事儿若是答应了,若昀怕是会难做,若是不答应,泽祺的性命怕是有危险,她这当妈的夹在当中,着实不好说话。 若昀咬着嘴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自己听了父母的话,同那日本人断了往来,可如今你们又要我巴巴的找上人家,托人办事。这反复无常的事儿,当真不好办啊! “这事儿,我们得和若昀他爸商量一下,毕竟关系到泽祺的性命。”林太太想把这事拖一拖,等晚上跟自家男人商量后再说。 “大嫂!泽祺已经两天一夜没回家了,这会儿连生死都不知道,呜呜呜~呜呜呜~”林二太太恳求道:“我们,我们就想求若昀打个电话,若那日本人有办法,万事大吉;若是没有辙,也是泽祺的命,呜呜呜~呜呜呜~” 说着若明家的大嫂就把电话机捧到若昀面前,示意让她拨号。若昀看着眼前两张殷切的脸,又一次拨出了石原久曾经留给自己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