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发生在十五年前的洛阳邙陵北坡一个叫哨子村的地方。 因为正逢过年几个七八岁的孩子都聚在村口放炮仗,噼里啪啦的声响和耀眼的火光惹得几个孩子纷纷拍手笑乐,热闹的气氛将整个村落映照得灯火通明。 可唯独在那静谧无比的村口,有三个孩子的举动与这份热闹截然不同。他们三人正小心翼翼地沿着黑暗处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村外那漆黑无比的密林。 他们三个人都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其中背着粉色小书包的是一个女孩子,约莫七八岁,相貌十分清秀可爱,皮肤细嫩得一点都不像是农村出来的小姑娘。 只见她走在另外两个小男孩的前面,小嘴巴一直不满地撅着,一边走一边嘟囔着,“二娃,猴子,如果这次我找到了那个地方,你们答应我的大白兔奶糖可是一颗都不能少!” 名叫二娃的男孩身形着实圆润地紧,胖乎乎的,走起路来都是一颠一颠的,可那五官却不像身材那般敦实憨厚,反而透露着一丝精光。他嘿嘿地笑着,冲着小女孩说道,“那地方邪乎,俺爹都不带俺去,你怎么会认识路?别开玩笑了。” 小女孩并没有听出二娃话里有话,她当时也没想到若是那俩人不相信她的话又怎么会真的跟她去呢? 只是小女孩的性子十分好强,激将法对于她而言无疑是最奏效的。 果不其然她顿时有些恼了,回头叉腰停在了原地指着最靠近村口的一颗枯树说道,“老爹前一段还到过那个地方,不信你们去看看那颗的树底朝上七寸处,定然有一个奇怪的符号,那是我老爹做的标记,他每到一个古墓都会留下一路这样的标志!” 二娃又是嘿嘿一笑,“这么说的话,你老爹是刨括蒌的咯?” 刨括蒌就是指盗墓贼,这几年管得严,盗墓贼枪毙的都能绕邙山好几圈,再加上洛阳这地儿前几年出了不少大案,好多盗墓贼来这儿踩盘子被抓,什么打窑入地开天窗的,管你来这儿是干嘛的,先抓了再说,搞得人心惶惶的。 所以任谁被说是盗墓贼都得生气,小姑娘顿时涨红了脸说道,“才不是!你不要胡说八道!他是卖古董的,总是会研究一些!” 二娃见小姑娘真的生气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觉得玩笑也开够了,走到小姑娘指着的那颗枯树边,弯着腰绕了一圈去找她说的那个标记,果然在树底朝上约七寸的地方刻着一个奇怪的标记。 后面的猴子人如其名,瘦的跟猴子一样全身都没有几两肉,他的脚步也像个猴子一样窜的极快,一下子就冲到了二娃的身边也凑了过去看那个标记,可他只看了一眼就是一愣,二娃见状就问道,“怎么,你认识这标记?” 猴子先是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他回头问小姑娘,“安子,你父亲以前留标记留的都是这种?” 常安点了点头,“对,我也很好奇去问他这是什么,我爸说这是以前一个古老的少数民族信奉的图腾,是他在古书上看到的,挺喜欢的就记了下来。 ” 猴子听了这话似乎有所顿悟,又低头仔细查看那标记。 只见那粗糙的树干上,巴掌大的图腾被用刀狠狠地刻在上面,勉强能看清像是画着一个似狼似虎的图样,信奉野兽并不稀奇,可令猴子惊讶的却是那猛兽竟然长着四只眼睛。看上去阴森森的,十分诡异。 二娃有些不耐烦,他对这种看不懂的东西永远只有三分钟热度,见猴子也是一脸迷惑,干脆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咱们明儿个一早也得去串门子,得早点回家去。” 说完他瞥向常安示意她继续带路,于是三个孩子也不再多说,常安打头猴子殿后二娃在中间,一头扎进了无尽的树海之中。 漆黑的大山里幽深得仿佛看不到尽头,三个孩子刚走进去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林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冷,几个人都捂得严严实实却依然能感受到无数如冰刀一般的寒风穿过他们的棉袄刺进皮肤之中,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常安打开手电在前面寻找老爹留下的标记,后面两个人很是无聊,二娃就突然问猴子,“猴子,你说那地儿真的存在吗?” 猴子想了想回道,“我听我叔说,那个祭坛其实就是一个古墓,早些年邙陵盗墓现象猖獗,无数的盗墓贼蜂拥而至都是为了寻得财富,咱这儿的大山里可就没安生过几天,几乎都要被他们挖空了,可唯独那个地方,没有人碰,从来都没有。” “会不会那种传说都是假的?怎么可能真的有这种地方?”二娃又问道。 “不会,”猴子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星辰皓月,“邙陵为龙脉,自古葬帝王,这句话老洛阳人都知道。可是那个地方却是龙脉的背阴之地,虽有龙气相通,却毕竟为阴穴,葬在那里的人通常都是生前罪孽深重,不能通往长生天之人,只配永坠阿鼻地狱才会被葬在那里。” “你小子知道不少嘛,”二娃夸赞道,“不过,你说那里也有龙气,我虽不太懂这方面的知识,却也知道龙气是福祉啊,为何会留在那极阴之地?” 猴子的眼神有些清冷,他用十分稚嫩的声音幽幽地说道:“因为神不弃世人,恶鬼也是人。” 二娃听着他的话整个人就是一哆嗦,总觉得这话阴森森的。 他们一路跟着记号走了约莫三公里,就见到了一棵约得有五人环抱的巨树。 只是这天儿冷树木的叶子差不多掉光了,纠缠在一起的树枝藤蔓层层叠叠遮天蔽日,此时看起来,竟无端生出几分阴诡之感,像是无数条纠缠在一起如同枯树干一样的手臂。 这树在邙山深处虽不多见却也不少见,此时看到了也不太令人感到惊诧。 娃子眼尖,没走出多远,他就指着不远的一个地方,“诶,那地方好像有个门啊。” 猴子立刻就窜了过去,手电光照过去几人皆是一惊,那并不是一扇门,在那颗巨树的另一边有一个半人高的黑洞,这棵树就像是被什么蛀出了一个漆黑的大洞一般,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咬的。 “这不是咬的,是被人凿出来的。”猴子摸着那树洞的边沿,“边沿很整齐,这大山里的古树都是有灵性,它们在这林子里生活了几百年几千年,是最接近神灵的植物。 我记得早些年就经常在这种树里挖出树棺,说不定这棵树就是被人当棺室了,早在汉代的时候,彝族的人流行这种葬法,这种葬法还有一个名字,叫鬼俑。” 常安听得一脸惊诧,“树里……也能葬人吗?” “能啊,不过这种葬式都是以前邙山里很少的一部分村民会用,这种太伤树木了,这几年不都倡导不能铺张浪费吗,这种葬人的方法就杜绝了。” 常安也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顺着猴子的手电光往里面照去,果然这巨树的内胆已经被挖空了,只剩下一些已经和树木融为一体的黑乎乎的污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说的棺材。 “这儿有你爹留的标志吗?”猴子问道。 常安仔仔细细地把这棵巨树观摩了一遍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几个人无奈只得继续朝着深处走去,转眼之间他们已经不知道在林子之中走了多久。 娃子看着漆黑的林子,不知何时连虫鸣都没了,寂静地让人觉得诡异。 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安子……你……你之前不是说那地方离村子不远吗?咱们这都走了多远了?” 常安也有点不解,她并没有记错老爹的话,确实最多一个小时他们就应该找到了才对,可如今起码走了三个多小时了,这标志却还在继续。 她这么想着就走到了不远处的另一棵枯树边,这里应该也有老爹的标志,可她拿手电找了好几遍却都是空空如也,她以为是找错了就又在周围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依然什么都没有。 猴子见她神色古怪,奇怪地问道:“咋地了?” “老爹的标志似乎到了这里就断了。”常安一边说一边继续往前走,可令她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本来看着前面一片漆黑有两颗粗树挤在一起,就干脆侧着身子从树缝之间挤了出去,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脚踏出去,竟然踏空了! 根本没来得及惊叫,手里的手电就脱了手,整个人猛的往下掉去,重重地摔在一片土地上。 常安还没能庆幸这掉下来没多高,整个人就又顺着一个土坡滚了下去,这期间持续了也就五六秒的时间,可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连续撞到了许多树枝树杈上,所幸那些东西极为脆弱她这一路下去就像是掉进了一个树枝洞里,压碎了不少的枯树枝,安静的树林里满是噼里啪啦的声响。 背后不断传来两个男孩的惊呼声,她也顾不得别的几乎是下意识护住了头,很快随着“咚”的一声,以及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常安知道她终于到底了。 “安子!”二娃在上面叫,“你怎么样了!” 常安揉着头就想说你们真的担心倒是下来救啊,在上面叫有什么用,嘴上也不得不回应到,“没事,估计身上擦破了点皮,亏得这儿都是枯树枝,天然的软塌。” “我的天……”上面的手电似乎同时扫到了什么,两个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常安的手电也从上面滚了下来,不得不说这种老式的大电池手电就是结实不但没摔坏,光束还格外亮堂,她踉踉跄跄地起身,可还没走到那手电那里,透过光束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一声尖叫退后了好几步一屁股摔在地上。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她颤抖着看向手边立刻就又是一声尖叫,立刻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着:“这……这都是什么!!!” 放眼望去,她竟然是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盆地凹坑,看不清这凹坑有多大。 而她之所以被吓哭,是因为她原本以为是枯树枝的东西,除了那些残脆的枯树枝以外,一层一层被她称为软塌的东西,竟然是遍地的白骨,他们一层压着一层,无数骷髅黑洞洞的眼眶仿佛都死死地盯着常安一样! “鬼树……鬼树祭坛……”上面的猴子呢喃着,“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下面的小女孩还在哭,根本就没听他在说什么。 “鬼树……鬼树祭坛是什么?”二娃发抖的双腿之间已经湿了,显然是吓尿了,嘴巴说话也不停地哆嗦,“我们……我们赶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