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卫无忧多年持剑的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灵力尽失的问天，比之前那个元婴巅峰的问天，强大何止百倍。

漂浮在半空中的问天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仿佛容纳了沧海桑田，双手更是不停的在颤抖，腾岚见状想要安慰问天几句，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走到问天的身边，想要度气替问天疗伤，却惊讶的发现，问天体内竟然没有经络，没有气海，就连一块木头都不如。

“这”

腾岚也不知道这该如何是好，失声看着问天。

问天只是微微的摇头，“无妨，今日之后，我在尘世一日，定叫书院存世一天，仙人如何，屠之如杀鸡宰牛。”

所有人惊诧的望向问天，没有人见过眼前这般张扬的问天，也从来没有听到问天开口说过这样狂妄的话语，若是尹天恒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还能令人信服，可问天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卫无忧的目光始终盯着问天腰间，空无一物的剑鞘，知道问心剑定然已经破碎，坚定的道：

“他日，我与你一战。”

“好，等我取剑。”

心剑不是剑，心剑是道，道非剑，作为一个剑修，手中总还是需要剑。

有剑，无剑，有剑，走过这个过程的剑修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剑，剑的意义是什么，剑究竟为什么出鞘？

叶悠将气息平复过后，仰望头顶的苦海，仿佛见到了正在苦海中挣扎的顾平，像是在无尽的轮回中寻找过去，又像是在黄泉之中被洗刷掉前世今生的记忆，叶悠说不清楚，只知道顾平这次很难在对于大道的领悟是纪无求的对手。

随着叶悠轻轻的拨弄着双手，众人才看清叶悠那双玉手上几乎透明的灰白两色花纹，如同蝉翼一般的阴阳幄从叶悠手上飞出，直奔星空而去，最终消失在苦海之中。

堕入苦海中的顾平心中不知到底是何滋味，此前从未想过的问题逐一在脑海中浮现。

苦海，众生之海。

苦海，虚无之海。

苦海，无涯之海。

何为苦海？众生磨难之海，不过苦海，不见大道，不渡苦海，永生沉沦。

顾平身上的两大道基在苦海中苦苦对抗着众生沉沦之苦，天道根基的演化，却终究是两个死物，无法与众生磨难相抗衡，只能勉强支撑着顾平的意识清醒，不至于堕入苦海。

就在道基灵性逐渐消磨殆尽的时候，顾平终于睁开双眼，看到一对手套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是自己交到叶悠手中的阴阳幄，自己的伴生器。

透过无边苦海，顾平仿佛看到叶悠正含笑的看着自己，见到众人正在死死地盯着头顶这片苦海，见到尘世间的修士惊讶的看着头顶的异象，看到云层中的飞鸟不知所谓的一头撞进苦海中，不知未来如何。

阴阳幄触碰到顾平双手的一瞬间，灰白的光芒彻底在顾平的身上隐没，属于天道的痕迹在顾平的体内完全的抹去，两大道基消失在顾平的体内。

“消失了”

腾岚不敢相信顾平会这样消失在尘世间，永远堕入苦海沉沦，夜皇微微皱眉，裴世贵不苟言笑，叶悠依旧笑面以对。

只见问天朝着天空微微一指，一道无形的剑气从指尖迸发，将苦海一分两半，露出了顾平的身影。

“且再助你一臂之力，算是向你讨要一个人情吧。”

时而虚幻时而凝实的身体不停的在苦海中浮现，纪无求看着顾平此时玄奥的状态，惊讶的道：

“不在此岸在彼岸，彼岸花开，彼岸花开。”

顾平仿佛听到了纪无求的话，睁开双眼，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掌，一朵奇异的花朵在手心中盛开。

“多谢前辈馈赠，他日顾某定然回报。”

纪无求最后看了顾平一眼，看到了顾平的诚恳，看到了顾平的信念，也看到了顾平的道，那是一条宽广看不到尽头的路，可惜自己无法亲自去感受了。

星空之上，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纪无求最终化作一道彼岸的神圣光辉，洒在了苦海之中。

云层凝聚的苦海开始下起了大雨，街桥城周围的植物在这场大雨的滋润下，旺盛的生长，修士体内的灵力飞快提升。

也许千万年以后，没有人会记得那一场灰色的雨，却一定会有人记得，有个守在妖魔边境的老人，他叫纪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