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原32团团长郑作民升任26旅旅长,率部前去“剿匪”,第9师第27旅的32团团长职务一直就这么空着,也没人管。直到1931年元旦前夕,于文宙才接到了旅长苏荫森的邀请,前去商讨一下军队事务,于文宙知道这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他早就和叶参谋长商量好了一番鬼话,把自己守亳县时未遇一个敌人的事实,修改成惊心动魄的亳县外围防御战,粉碎了孙连仲一波又一波的袭扰。为了圆这番鬼话,他也把这套内容灌输给了3连连长黄熙。黄熙碍于情面,只能接受了这番谎言。至于另外两个黄埔四期的连长,于文宙当然有自知之明,想要说服他们是很难的,所以也不用去白费口舌。 于文宙一边在脑海里操练着这番“战绩”,一边来到了27旅旅部,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苏荫森旅长,一看就知道是个老江湖了。 苏旅长倒了杯茶,慢慢品了几口,然后说:“这次你们营守亳县,守的不错,第一军军长顾祝同跟蒋军长(蒋鼎文)说了,自从你接替金鳞之后,亳县附近的运输线就从未被切断过,这件事就连蒋军长都知道了。” 于文宙本来还想大吹特吹一番,没想到苏旅长直接把他要说的都说完了,所以直接愣在那儿了。 “这次请你来,是和你讨论讨论32团团长的人选问题。你是知道的,你是黄埔五期的,32团另外两个营长,一个是四期的,一个是三期的。论资历,你不及他们。论战功,虽然你在亳县打的很好,但是他们在前线干的也不错,所以你们的郑团长才能被提拔上去。我叫你过来,是跟你交个底,这个32团的团长恐怕暂时……”他扬了扬眉毛,没有说下去,于文宙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心里有点失落,但他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于文宙必将为27旅,为32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会指挥32团1营打出更多的漂亮仗,来回报苏旅长的栽培。” “好好好,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趁32团还没有团长,我能帮你解决的就先解决了,以后你就要请示团长了。” 于文宙不假思索地说:“苏旅长,我们营的装备有点差,兵员也不足。我们营只有3门小口径迫击炮,6挺轻机枪,3挺重机枪,这样的装备打仗实在是太难了。” “哦?”看来苏荫森还搞不清状况:“你们营装备当真这么差?那你还是有点水平嘛,这种装备也能挡住孙连仲的袭击。” 于文宙又施展了独门绝技——像弹簧一样从位子上站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地立正发言:“军队打胜仗,关键在于坚决贯彻长官的命令,做出正确的指挥,鼓舞部队的士气。武器只是一个方面。” “请坐请坐,不愧是南京特别培训班出来的。你说的很对,军队和指挥官的素质也很重要。你知道我们这次围剿红军为什么失败了吗?就是因为红军有他们一套政治体系,他们的官兵被洗脑了,有他们的共产主义信仰,打起仗来拼命。我们的部队在这方面要加强,要向敌人学习。” 于文宙压根不知道什么围剿红军的事,这些天他忙着编造各种谎言以争取32团团长的位子。他猛地想起了自己的中学、黄埔好友刘云鹤。不知他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他是不是也在红军里任职呢?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已经能幸运地成为一名营长了呢?于文宙顿时觉得有点内疚,他有段时间没想起自己的好兄弟了。 见于文宙突然发起呆来,苏荫森一时也没说话。于文宙回过神,又强调了一遍:“请苏旅长想办法帮我们营充实一下部队和武器。” “可以,我想办法帮你弄。”苏旅长答应的很干脆。 回到营部,于文宙有些沮丧的靠在了椅子上,叶育民和欧行也猜出了个大概,他们安慰道:“没关系,这次没当上,以后一定有机会的。”于营长心里清楚,两位对自己的升迁这么上心,无非也是因为他们也能顺带便往上爬罢了,只是这种东西只能看破,不能说破。 过了一周后,于文宙的1营充实到了680人,装备也提升为5门迫击炮,9挺轻机枪和3挺重机枪了——好像也没多大变化嘛,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第32团团长也有了着落:黄埔三期的安殷盘营长升任团长,安营长在27旅整整当了3年营长,又是黄埔三期的,此次继任团长合情合理,就连于文宙也找不出毛病——实际上他也没空去挑毛病,他正沉浸在军衔升至少校的喜悦中(尽管于文宙又想起来郑作民所说的:军衔只是好看,有多少兵才有多少实力)。 等部队人事调整尘埃落定后,于文宙借着过春节的机会再次请假,回家“探亲”。上次回家是于副连长,这次不得了了,已经是于营长了,老于和于太太都很欣慰,不过妻子曹岚可管不了这么多了,她把于文宙一把拉进卧室,不由分说就动起手来。 就在于文宙快要睡着的时候,被曹岚揪着耳朵弄醒了:“现在孩子有四个人带,已经不需要我了,我陪你去部队吧。” 于文宙的身子虽发软,听到这话还是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这怎么行?我们要打仗的,你怎么能去?再说了,部队里都是男的,几乎没有女的,你去做什么?” 曹岚噘着嘴嚷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当大官了要休了我了?” 看到眼前“蛮不讲理”的太太,于文宙只得好言相慰:“哪有的事,我是担心你,万一打起仗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爸妈交代?” “那你怎么不说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在家当寡妇了?” 于营长知道曹太太的倔脾气,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倒不是担心曹岚“死在前线”,而是担心自己把妻子带到部队里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毕竟他的仕途现在非常顺利,黄埔五期能当上营长的根本没几个,更何况他只打过一场仗(还不是他负责指挥的)就坐上了这个位子。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地位”,因为自己的太太而搞浑就不好了。自私的于文宙一时半会儿做不出决定,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明天再说,我太累了,明儿再说。” “不准睡,再和我来一次。”他的手被狠狠地拧了一下,疼的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