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水战役打完后,于文宙的独立88师脱离了李延年集团,转由薛岳直接指挥。薛岳下达的命令是先去涟水西北的王集等杨干才的整编20师,两师会合后(整编师=军,独立师=师)一起攻占窑湾镇,确保薛岳集团主力的右翼。 从上帝视角来说这是一桩很简单的任务,因为陈毅的主力已经北撤了,窑湾根本没共军。不过从于文宙的角度来说,这次行军还是有些风险的。在宿北战役中,11师和69师两个整编师尚不能抵挡共军的进攻,那么杨干才的一个整编师加他这一个独立师就更危险了。从涟水战役中也能看出,共军作战极为顽强,独立88师损失不少,好在大部分伤员经过救治,还能重回战场。 在王集等了两天,杨干才的部队来了。杨干才给于文宙的第一印象是他像一个“正派的流氓”,似乎不容易接近。不过事实证明他多虑了,杨干才主动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他是从20师底层爬上来的,是川军系统的。于文宙跟他说了同样从川军出来,现在已经是蒋中正身边红人的黄埔五期同学郭汝瑰的情况,杨师长听的很认真。 简单交流后,杨干才提出带他的高级将领来独立88师考察一下,想学习一下中央军。说实话,于文宙的这个部队称为中央军有点勉强,他的188团是“纯正的血统”,189团是杂牌军调来的,190团是西北民团改组的——所谓的中央军,也只是于文宙自己是黄埔五期的而已。杨干才可不管那一套,他带手下看了于文宙的炮兵队伍,非常之羡慕:“你们的火力太强了,你们的装备配置我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于文宙有些不好意思:“唉,再怎么样,我也就一个师而已,我这个独立师等于你们的一个整编旅。人少,枪少,不经打啊。” 第二天,两支部队开始往窑湾移动,距离还是有一点的,于文宙派出了搜索队进行威力搜索,防止重蹈整69师的覆辙。行军时,他也在认真反思上一仗暴露出来的问题,比如部队作战精神不强,谷仲民和白肇兵不太愿意牺牲部队(是不是受到了参谋长叶育民“炮灰论”的影响),炮兵准星差,步炮协同差等等。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是没错的,但如果能花一两个礼拜的时间专门训练、教育的话,应该也会有明显的进步。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杨干才跑到了他的师部:“我把部队交给副师长了,难得有机会和你一起行军,过来随便聊聊。” 看到他这么热情,于文宙反而有点警觉了。 “我们部队刚刚调到华东,还不太了解战局,于师长能否简单跟我讲讲?” “我们部队也才刚来,前面在涟水打了一仗。共产DANG没想象中的那么好打,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哦,是吗?我们能打赢日本人,难道共产DANG比日本人还厉害?” “共产DANG和日本人很难放在一起比较,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们行军神出鬼没,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些。” “于师长,那么整个战局现在对谁有利呢?” 于文宙指了指身边的叶育民:“这个问题我的参谋长了解更多些,你可以问他。” 叶育民跟杨干才握了握手:“杨师长,我认为局势对我们是有利的,只要薛岳的部队包抄陈毅、粟裕的退路,我们就能彻底围歼他们。我们在兵力、火力上都有优势,没有理由不乐观。当然,真的打起来还是要考虑周全些,共军不是那么容易打的。” 看到师长、参谋长都在夸共军,杨干才也意识到此番作战可能会遇到困难。之后,他又和于文宙等人讨论了一些战术、联络问题,临近中午,于文宙留杨干才在师部吃饭。平时吃饭的时候,他的太太曹岚也会从通讯连过来,这次也没例外。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太太曹岚,这位是20师师长杨干才将军”。 曹岚微笑地和他握了手,杨干才一脸惊讶:“你太太怎么会在部队里?这很少见啊。” 于文宙搂住了曹岚的肩膀:“我太太可勇敢了,你给她一挺枪,她都能冲到前线去打仗。” “不容易,不容易。”杨干才打心底佩服。 吃好饭,杨干才准备回去了:“于师长,那我先回部队了,马上过元旦了,祝你们全师,也祝你和你太太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然而,这个新年对国军来说并不快乐。 此时的华东共军面临先打谁的问题,粟裕提出要打74师报仇,而陈士榘认为先要解决北面的26师。陈毅稍稍偏向粟裕的方案,陈士榘大为恼火,居然直接给毛泽DONG发了电报,坚持要求打26师,毛批复同意。就这样,整26师和第一快速纵队遭了秧。1947年元旦,26师师长马励武正在后方看戏,共军突然发动攻势,1月4日,26师44旅全军覆没,残余部队试图撤往峄县,不料天降大雪,坦克车如同陷入了烂泥堆里动弹不得,只有少数部队逃进了城内。此时,薛岳命令周围四个师前去增援,但他们都只是装装样子。1月9日,共军发动总攻,26师全军覆没,马励武被活捉。 就在鲁南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独立88师和整20师如同度假一般,继续往窑湾前进。等他们占领了空无一人的窑湾后,共军主力已经开到枣庄打东北军51师了。奇怪的是,就在51师被围攻之际,周围国军依旧不愿增援,于文宙和杨干才也没接到命令去支援——他们摸不清薛岳脑子里在想什么,直到51师顶到1月20日全军覆没,两位师长还是在窑湾一步未动。 杨干才用不解的语气问道:“这里是怎么指挥打仗的?51师周围有三个军的兵力,还不算我们两支部队,为什么他们三个军救不出一个51师,也没人让我们去帮帮忙?” 于文宙也搞不懂薛岳在做什么,他无奈地说:“鬼晓得,是不是因为他是东北军,所以不愿意牺牲其他部队去支援?总之,我也不清楚。” 就在华东国军在鲁南惨败的同时,东北国军也吃了败仗,于文宙的黄埔五期同学(当时也算半个朋友),时任新30师师长的唐守治成了替罪羊,被撤了职。相比之下于文宙是幸运的,如果薛岳命令独立88师和整编20师去救援51师,就算他们拼死搏杀也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搞不好于文宙也会和唐守治一样成为倒霉鬼。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鲁南战役的案例,给叶育民参谋长的“炮灰论”又增加了新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