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有来头,”绿衣女郎低低的顶了一句,“我宁可终身不嫁,也不要这样一份不清不白的嫁奁!”陈婆子登时捶椅大怒,跺脚喝问一声道:“小蹄子,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次吗?”绿衣女郎并不答话,却“啪”的丢下火筷,起身移步,径直进了西厢暗间。
“真真反了你的天了!”陈婆子气喘咻咻,“噌”的一声窜跃起身,刚要大发雷霆,忽然听得前面再次响起了“剥剥剥”的叩扉声音,心下一惊,再顾不得多和女儿理论,忙疾步穿越中院启扉看时,但见撕棉扯絮般的雪帘当中,一个六十来岁白须白发的老者正站于门楼檐下。老者右手捂着左腹,肩上负了囊橐,面色灰暗,通体抖索,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
陈婆子一腔怒气当即飞往九霄云外,满脸堆下笑来,殷勤的引领老者进院。老者要了前院东侧厢房的一个单间,也不待陈婆子言说房价,便即急不可耐、脚步踉跄的跨了进门。
进房之后,老者吩咐送上一份半温不热的酒食,便将门窗关闭得严严实实,再也没了声息。陈婆子见这人古里古怪,夜半三更踏雪而来,又且背后囊橐充牣,似乎装着不少值钱物件,登时贪心大起想了几想,终于忍耐不住,返身走回西侧厢房,悄地叫起小二大厨,三人坐于灯下,嘀嘀咕咕的商议了起来。
外面风声将息,雪片却越飘越大,犹若万千巴掌大小的白色蝴蝶在蹁跹起舞一般。眼见再有两个时辰晨曦便将来临,陈婆子不敢延宕,吩咐小二大厨静坐,自己装作提茶送水,蹑手蹑脚的走至东侧厢房檐下,伸出舌头舔破糊窗的麻纸,然后隔了破洞偷眼窥向房内。
不想一窥之下,陈婆子竟直惊得再也不能合拢嘴巴:原来房内早已不见了老者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瘦薄书生。书生盘膝坐于床上,二目微闭,双掌合十,正在运功吐纳,头上热汽蒸腾,两颊汗流汹涌。陈婆子料想此人必为江湖人士,夤夜至此,住店修炼,定有奇缘怪由,遂眼珠一转,悄步溜开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