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雷声裹挟着道道明亮的闪电划破夜空,大雨滂沱,积水尺深。
街上车稀人少,往日霓虹耀眼的招牌灭了大半,如此雨夜,就算开门也罕有生意。秋雨冷冽,这场暴雨过后就要入冬了。
罗恒永把车停在近海市公安局门口,伸手在储物盒里摸索半天一无所获,转过头,那两小时前刚拆封的整盒香烟已经空了。车窗开了缝隙,他将空烟盒仍出车外,只是一瞬,雨水便打湿了袖口。
烟抽多了,嘴里发苦,心里更苦。他几次想要下车进警局,但还是下不了决心,再一次打开车门,秋雨好似找到了宣泄口,呼啸而至。
秋雨打在脸上,身上,让罗恒永刹那清醒,触电般关上车门,曾几何时,杀伐决断挥斥方遒的罗牧场主也变了如此优柔寡断了?他此时的心情一如这秋日夜雨,沉闷、压抑,冷似彻骨。
两辆警车出任务归来,见这边车灯亮着,警车停下,老警披着雨衣下车,敲了敲玻璃,用手电示意着罗恒永打开车窗。
车窗摇下来,两双饱含沧桑的眼睛对视着,罗恒永被盯的心里发毛,下意识的避开目光。警察开口:“罗总?”
罗恒永给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认识我?”
警察用手电晃了一遍车内,没发现可疑之处:“在近海不认识您老的人可是屈指可数,怎么停在这了?”
罗恒永没答话,老警面无表情:“要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就言语一声,车别停在这,网状线区域内不允许停车!”
罗恒永连连点头:“唉,这就走!”
奥迪6启动,愈行愈远。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到郊外一栋独门独院的小二楼,罗恒永踌躇着,又在车上坐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撑开伞,下车淌水快步进了院子。房门没锁,直接推门进屋,“老孔在家不?”
片刻后,孔鹤云从二楼拾阶而下,这一位,眉须皆白,身上一件白色练功服,脚下蹬着一双千层底布鞋,腰杆笔直,目光炯炯,见了罗恒永,脸上的微笑很好的掩饰了惊讶,而后脸上闪着自然的亲近和惊喜:“哎呦,稀客,稀客,快进屋。”
罗恒永进了客房,坐在藤椅上,依旧愁眉不展,想要开口问计,却欲言又止。
孔鹤云不急不忙,拿了块黑黝黝的茶膏,用竹片做成的小刀刮下些粉末,那粉末入水即化,只是片刻,一杯飘着浓香的茶汤便沏好了。
茶汤递给罗恒永,孔鹤云看着这位同出江湖身份相近的不速之客,似是自言自语道:“老喽,老喽,十多年没见,你这养气的功夫可是大不如前了。”孔鹤云说着,一声喟叹,“唉,子女债难还啊!”
罗恒永再度苦笑,那浓郁醇香的茶汤无法捋顺他的心结,拆了包香烟,点燃大口吸着,嘴角翕动,似要给孔鹤云个笑脸,可这挤出来的笑脸比哭还要难看,“老孔,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孔鹤云呷着茶汤,唏律律一口,鼻子出气,满嘴清洌,不紧不慢的开口:“为人父母,恨儿女不争,要不介意我这老头子无用,就说说,不过,帮不帮的到,我可不敢打包票。”
罗恒永还未道明来意,孔鹤云已经猜了七七八八,这份眼力和笃定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罗恒永也不意外,把心里的愁心事娓娓道来,“老孔,这次你可看走了眼,不是儿女不争,而是他太争气了,比我年轻时可要强太多。”他说着,从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递给孔鹤云,电脑开启,桌面壁纸毅然就是活脱脱的盗版罗恒永。
这一位,罗恒永独子,罗毅。零久文学网09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