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她每天出去回来一样,一切照旧的让阿琅有些恍惚。三二32xne
仿佛这几天好像一场梦一样。
已经是戌末,靖安侯府是个过了饭头就绝不开火的府邸,这样的夜晚,自然是不可能满府灯火。
阿琅手中没有灯笼,沿路偶尔也见得着有下人来往,提着的灯笼遥遥明灭,也算是一景了。
阿琅这个时候没什么兴趣赏景,只想早些回院子去。
她的院子看起来很好,却地处比较偏远,渐渐,连远近的灯笼也没有了。
正当她走在一处假山时,忽然一道声音冒了出来。
“姐姐,傍晚来了个小尼姑,说是师太让人送给姑娘的。”
是一道男声,听起来很谦卑恭敬。
阿琅退后一步,靠在假山上,静静地听着。
“她没说别的吗?”一道低低的女声问道。
“没有,那小尼姑急匆匆的,将信给小的就走了。”
阿琅听出来了,这个小厮是角门的看门人之孙,至于女声,是婉妤身边的贴身丫鬟芸枝。
只听他继续说道,“还有,前些日子,姑娘让小的看着七皇子。”
“小的跟了七皇子两日,他除了去宫里,还去过丞相府。”
“别的,就没了。”
阿琅知道,婉妤会让下人看着七皇子府的动静,约莫还是对顾瑞照说的有所怀疑了。
也是,她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给七皇子,忽然有人告诉她有拦路虎,她怎么会不着急。
至于师太,应该是慧静师太吧?
看来,慧静师太和婉妤的关系很不错。
她前脚走,后脚就派人送信给婉妤。
她眉头蹙了蹙,是什么,让慧静师太这么着急的送信给婉妤?
阿琅静静地靠在假山后,听到两人又说了几句,就分头散开了。
婉妤能成为上京双殊,看来很不简单呢。
阿琅停了一会,没再往自己的院子走,而是转了个方向,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作为孙女,祖母病了,还是应该去探望下的呢。
慈云庵里,慧静师太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报信的小尼姑回来。
想来是入夜被困住了,也好,说不定明日就能带回口信。
安慰了自己后,慧静师太洗漱歇息。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好久,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掠过前尘往事,一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昏昏沉沉中,她忽然觉得脸上有点凉,伸手摸了一把,湿漉漉的?湿漉漉的!有些粘稠。
她想起夫人死前,那口中涌出的鲜血,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等到再没有东西吐出后,就神色安详的睡过去,这一睡就不起。
慧静师太猛然惊醒,又摸了一把,真的很粘稠,还带着血腥味。
床上怎么会有血?
她直挺挺坐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大叫,“来人,来人。”
侍候的小尼姑本睡的正香,被惊醒后,衣裳都来不及披,就冲了过来。
可慧静师太有反锁房门睡觉的习惯,是以,小尼姑推门怎么也推不开,只把门给推的乒乓响。
害怕至极的慧静师太叫了好久也不见人来,终于想起房门被反锁,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去开门。
中间撞到房中唯一的桌子。
她痛呼一声,跌倒在地,却顾不得喊疼,而是浑身寒毛竖起,她好像又摸到了地上也有粘稠的东西。
仿佛碰到烫手的山芋,连滚带爬地去开门,手忙脚乱地抽门栓。
可那门栓仿佛被订牢在门框上,抽了五六次,才终于抽开门。
过来叫人的小尼姑见着慧静师太的模样,有些害怕。
光光的头颅,面无人色,两只眼睛瞪到极致,好像就是个骷髅般。
小尼姑心头一跳,“师父,您……你这是怎么了?”
慧静师太听见人叫她,打着颤,爬着出了门槛,还是小尼姑将她扶了起来。
“点灯……点灯……”慧静师太回身直勾勾地盯着黑漆漆的屋子,上下两排牙齿剧烈颤抖。
她这模样把小尼姑吓坏了,只觉得那黑漆漆的房间里似乎藏着一个吃人的妖怪。
她有些害怕。
可在慧静师太逼人的目光下,小尼姑只能壮着胆子进去点灯。
她怎么这么倒霉?为啥被派来服侍这样一个师傅。
今天要不是师姐被师傅派去做别的事了,也不会只留她一个人了。
小尼姑战战兢兢的将灯火点燃,屋子里瞬间亮起来,里面的情形也暴露在眼底。
没有妖怪。
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情形让小尼姑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又不断的安慰自己,可能是师傅做了噩梦,被吓着了吧。
见着屋内的情形,慧静师太却并没有松下气来。
心头越发的害怕,只差一口气就晕过去了。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不仅入了六姑娘的梦,也来入自己的梦了。
这是要做什么?她想做什么?
要报仇也不是找她呀。
瑟瑟发抖的慧静师太牙齿切切,发出刺耳摩擦声。
她神经质地东张西望,仿佛有什么人的鬼魂就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随时随地准备跳出来索命。
“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奴婢杀的你,你别找我,你找正主去呀,你去找她。”
慧静师太的声音开始轻轻的,后来越来越大。
一张脸青中带白。
小尼姑开始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到了后头,听到慧静师太说什么找她。
心里发毛。
只觉得这慈云庵太可怕了。
白日里,主持师太被官府抓走了,晚上,自己的师傅发疯了。
想逃!
慈云庵也是佛门清净之地,怎么会有鬼怪。
对!
小尼姑余光瞥见供奉在屋里的菩萨,
“师傅,你只是做噩梦,咱们这可是庵堂,菩萨庇佑的地方,那些脏东西进不来的。”
慧静师太差点魂飞魄散,听到小尼姑的话仿佛听到了梵音,紊乱的心跳逐渐平复。
对,这里是菩萨庇佑的地方。
这也是她出家的原因啊。
有菩萨在,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对,就是她也不能!
望着宝相庄严的菩萨,慧静师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牙齿战战,
“对,对,菩萨,一定要镇住她,镇得死死的。”
她浑身发软,踉跄着走到佛像前,跪倒在蒲团上,
“菩萨,菩萨保佑弟子,弟子一定虔诚向佛。”
声音渐渐低下去,低的慧静师太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我没杀人!我怎么可能杀自己的主子?夫人和她一起长大的啊。
跟我无关,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因果报应,都算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她什么都没做,不过是看到了不该看的。
她也是被威胁的,她隐秘之事被人发现了,若是被那人宣扬出去。
那就是她死啊!
她不能死!那就只能夫人死了!
后半夜,慧静师太没有合眼,不断的敲着木鱼,念着往生咒。
不要再来找她,不要再来入梦,好好的去投胎不行吗?
心愿已经达成了呀!
那个女孩已经找到了呀!
侯府里,阿琅并没有在老太太的院子看到婉妤。
听侍候的人说,婉妤连着几天没合眼,不眠不休地照看老太太,熬不住,刚刚晕了过去,被送回去歇息了。
阿琅笑了,晕的时机真好呢。
说晕了的婉妤,并没有晕,看了丫鬟送的书信后,靠在床头,屏退丫鬟。
只见她把床板掀开一角,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木盒子。
木盒很普通,没有花纹,就连打开盒子的暗扣都没有。
这个盒子,是婉妤十年前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