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莘渔也不推辞,作为主人家,以音邀客当然不能落了下乘。
随后漫不经心地以尾指起音,又随音而动、纤指弄弦,只随意拨弄三两角徵,就带起了悠远清阔的浔阳之韵,然后又径直将音韵拔高到了一个极难极高的层次。这样的音韵,莫说是禹都城中歌楼画舫的名乐师,便是黄门司所属教乐坊的乐师,也几乎不可能接的住。
此音一出,饶是姜箐这等遍赏妙音之人,也不由眼前一亮,身子慵懒地瘫靠在主位座椅上,玉手托着香腮,不知何时竟生出了痴迷之色。
就在苏婳都以为自家这边要招架不住的时候,那个黑袍男子的笛音竟在玉珠声动中寻着一丝峰峦转合,似天衣无缝般跟上了裴莘渔的音调,且并未有半点失和之意。
裴莘渔听闻笛音后,生出几分知音之感,循着《浔阳》曲调轻拢慢捻、声乐九转,为箐夕宴的众位宾客在耳畔拉开了一幅春江夜月之景。而齐国的黑袍乐师的笛音,也随着琴声和散,若舟船漾于江心,若银月垂落绿波,将那一幅春江夜景,渲染地更加妙美。
这一曲浔阳,就这样被这二人以极高的技艺带了起来,也让宴中诸人听得如痴如醉。便是裴莘岚,也不得不否认,烟池台上二人的音律造诣,的确站到了极高的层次。
当然,心中不忿的裴莘岚,也只能再心里嘀咕一句,“歌姬之女,雕虫小技……”
待曲音疏散,裴莘渔起身朝那黑袍乐师施礼道谢时,宴中宾客的掌声已经响了起来。
黑袍男子同样朝裴莘渔颔首还礼,只是他再抬头时,忽然摘下了头上近乎遮掩到他眼鼻的袍帽。而见到黑袍乐师容貌的裴莘渔,顿时露出惊讶神色。
这个齐国的乐师,用黑布缠眼,竟是个瞎子。
而他那张白皙的脸颊,更是俊美若妖,不似人间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