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马库斯,可是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烧得满脸通红,是马库斯无疑了。屋子里挤满了巫医,各种粪便往他的身上涂,旁边站着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默默垂泪,他就是戴基乌斯大人。
“我家主人从西哥特王国回来时就身负重伤,这一路虽然只是呆在马车里,但是结痂的伤口还是裂开了,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热,现在已经人事不知了。”车夫在一旁说道,他叫培利,一路上对慕瑾和安娜都十分照顾。
慕瑾一脸疑惑:“既然身负重伤,为什么不好好养伤?”
培利也不解,但还是回答了:“应该是公务在身吧。”
特拉布宗北靠黑海,马库斯是海军统帅,说不定是因为海域的事情。
慕瑾看着一位巫医从一个罐子里掏出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夹杂着青草,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眼看着巫医要把那一坨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粪便盖在马库斯的脸上,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住手!”
这时,屋子里所有人把视线投在了慕瑾身上。
慕瑾只能硬着头皮说:“我有药,能救他,你们先出去。”
戴基乌斯十分震惊,一把上前抓住慕瑾的手:“你真的能救他?整个特拉布宗的巫医我都请来了,可是现在也没有起色。”
慕瑾见马库斯裸露在外的身体上满是伤口,那些伤口被各种粪便尿液覆盖,惨不忍睹。她们这一路能够安全到达特拉布宗也是承了马库斯的情,虽然两人之前不对付,但这一路上也没有生出其他的仇怨来,慕瑾也不忍心看他就这样死掉。
培利上前:“戴基乌斯大人,这两位是跟我们一路而来的。”
戴基乌斯大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好好,好好好,是熟人就好,你们,你们这些废物都给我出去。”
戴基乌斯大人一挥手,屋里十来个巫医抱着瓶瓶罐罐冲了出去。
“先把人洗干净吧,然后换间干净的屋子。”慕瑾实在受不了里面的气味,各种粪便交织的味道让人反胃,拜占庭时期,国民生活水平很高,但是医疗技术却还没有萌芽,特别酷爱各种动物粪便,不管什么病都全身抹粪便,且不说到底有没有用,这观感也太差了。
戴基乌斯大人赶紧招呼仆人抬着马库斯去浴池。
慕瑾被请到了另外一个房间,没等太久,马库斯就被重新抬了回来,因为发烧,他浑身潮红,身穿露着双臂的短衫和短裤,不仅是身上,就是腿上也是伤痕累累。
慕瑾从挎包里拿出一粒退烧药,让培利就着水喂下去。
可是不仅是药,就是水也喂不下去,药和着水流了出来。
药石不医。
慕瑾也有些慌了,毕竟是活生生的人,现在药喂不下去,没办法退烧的话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我来!”慕瑾直接上前挤开了培利,右手捏住马库斯的下巴,左手把药放进去,喂了点水,然后左手迅速地捏着他的鼻子。
因为无法呼吸,马库斯的脸憋得通红,最后张开嘴巴大口喘气,药和水都进了喉咙,慕瑾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了,只要药吃下去就没事了,那我先走了。”慕瑾正准备起身,突然手腕一沉,整个一个趔趄就往床上倒去。
原来自己的手腕被马库斯拉住了,慕瑾只感觉旁边的身体如滚水一般,就要挣扎着起身。
马库斯却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双腿夹着她的腿。
戴基乌斯大人看到这一幕惊呆了,他看着自己的外甥把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瞬间呆住了。
安娜真是被吓了一跳,她反应最迅速,上前就要去拉慕瑾。
可是,别看马库斯已经烧糊涂了,力气却出奇的大,不管安娜怎么拉,慕瑾怎么挣扎都动不了分毫,就是培利上前帮忙也没有办法。
戴基乌斯大人满头大汗,见这么一折腾,躺在床上的外甥满头大汗,也有些心疼:“要不,要不就这样让他抱一会,反正两个男人也不碍事,我让人准备晚饭,两位今天就留下来用饭。”
“不行!”安娜冷着脸,她可记得这位马库斯大人当初对慕瑾有多么的恶劣。
慕瑾几乎能感觉到马库斯的汗水从下巴流到自己的脸上,他已经开始发汗了,那过不了多久就能清醒了,折腾了这么久自己也累了:“行了,先这样吧,他已经在发汗了,待会就能醒了。”
戴基乌斯大人见他们不再折腾自己的外甥,又听慕瑾说待会就能醒,脸上便有了笑容:“好好好,两位可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慕瑾躺在床上尴尬地笑着。
安娜冷哼了一声,沉着一张脸,甚是不悦。
马库斯在睡梦中感觉自己被架在火上烤,整个天地都变成了红色,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烤死时,突然天降甘露,瞬间抚平了心中的燥热,鼻尖的气息让让熟悉而沉迷,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她,才能拥她入怀。
一路从君士坦丁堡到特拉布宗,他一路追随她的脚步,只望能换得她驻足一瞥。她剪了短发,扮成男人的样子,利落干练,竟然还会驾驶马车,恣意欢快的模样。
马库斯追着那个木匠一直到了西哥特王国,木匠竟然有人接应,一路上不知经过了多少搏杀还是失败了,当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孤身一人返回时却得到了她要离开奥卢斯庄园的消息,那一刻他是狂喜的,可是看到她的短发,他明白了维吉尔说的软禁二字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受了莫大的伤害,她又何必自断其发。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与奥卢斯同归于尽。
幸好她逃离了,他才有幸一路相护,也算遂了心愿。
“马库斯!”慕瑾浑身是汗,实在受不了了。
是她的声音,这个梦做得太过真实,马库斯一点都不想醒来。
慕瑾真是要气死了,她明明看到马库斯的眼睫毛都动了,可是他的双臂和双腿还是紧紧地箍着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嘴,用力地咬在他的胳膊上。
是什么?软软的,凉凉的,咦,有点疼,是之前养的那只白猫吗?猫?猫不是早就死了吗?
心中疑惑,马库斯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黑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