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东西!”他低呵了一句,全然不知现下自己已经踩在了人间的地界上。
“符咒啊,你不知?”我放开了他的手臂。
“我可从来不用这些捷径之法。”他正了正自己身子,掩饰自己的不安。
像我。
死鸭子嘴硬。
我能清楚地看见他眼里的惊喜,以及对眼前的人间美景充满期待。我仿佛也能看到我初来人间时的模样,原来是有些痴傻的。
只是,这人间的壮丽山河,一日定然是游不完的。我只能挑挑拣拣,把我觉得还是值得一游的地方,带他去了个遍。我还带他去了玉筵楼,去尝了尝那时候我因为好面子而没有尝到的,那碗被碎冰簇拥着的杏仁酪。然而此次,我有钱了。
他竟一点儿也不曾怀疑,真是好骗。若我是心怀不轨之人,他如今早落入我囊中了。
他问我为何要这样好心,我道是我为了报答他“不抓之恩”。
他竟也信了。
我明白他平日里定然是索然无味的,那些侍从们不同他说话。我便一直同他讲四时风物,他问我为何这样清楚,我便道我时常跑出来,自然清楚。
“都用那符咒?”他似乎有些怀疑。
“为何不可?”
他服了软道:“并无不可,只是,你哪来那么厉害的东西?”
“自己做的,”我撒着谎,“有足够的灵力,害怕什么做不成?”
他紧追不舍道:“你不是才五百岁么?就会做这些东西了?”
“那又如何?五百岁就不能么?”
“不是不能,只是有些诧异罢了。你一介女流,也能有如此造诣,着实不错。”他赞许了我一次。
我客气道:“谬赞。”
“当然是夸你,”他语气随意极了,“要说五百岁厉害的人,现今的冥主才是。除了他,我没有再佩服的人了,你姑且算是我刮目相待的一个吧。”
我知晓他说的是何事,但我仍旧明知故问道:“冥主怎么了?”
他有些惊讶:“你不知?冥主五百岁时斩杀了一只万年白骨妖兽,你连这都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
他有些妥协的意味道:“罢了,大概是无人同你说罢,毕竟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你我怕是不曾出世。”
“我不是不知,而是也听见了一些秘辛。冥主当初斩了妖兽,却也损伤不轻,旁人只传颂他的丰功伟绩,却没有人去探究背后的艰辛。一战成名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觉得我们这些人还是安定些好。”我企图劝慰一二。
“我不这样想。我可与你不同,你是女子,自然想安定。”
看来我失败了。
此次我用尽了此前晚苏给我的所有的瞬移符咒,我今日的灵力也几乎干涸了。
快进到冥界地界时,他又抬头看了看。可惜今晚星辰不够亮堂。
“你究竟是谁家的女儿?”他又问了我一次。
我请其安心道:“放心,我真不是你祖母传来的。也不会缠着你。”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祖母也未曾传过谁过来。只是觉得你人不错。”他解释了一句,又立马朝前走去了。
他不知他口中敬爱的祖母,就是那个囚禁了他迄今为止一生的人。
一日还是太短暂了,可我只有一日的时间。
我跟在他后头走。我看着他的背影,挺拔、飒爽。
朱珏,虽然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但我是喜欢他的,很喜欢,很爱。
可他不知我是谁。
过了今晚,他会忘记所有一切,忘记我这个人,也忘了他方才领悟过的人间。
他回过头看着我道:“若我有时间,可以去北冥找你。姑且,你算是我朋友吧,与我做朋友不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