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秋狝围场后,一个身着亮铜色鳞甲,头盔上戴着红羽的男人来到武襄王队伍面前说:“是王爷吧?范承大人让属下在此已等候多时了。”
“嗯——”武襄王抚着胡须应道。
范承,这个裕和公主曾告诉过武襄王不得不除的男人,如今却已被武襄王置之脑后,在他收到裕和公主信件之时,也不过是反感到道:“唉!此乃妇人之见!心胸怎狭隘至此!”
在围猎指挥官的带领下,武襄王和一众王侯将相将野兽合围道皇帝看台附近的低洼地势之中。
此时已过正午,合围已经完成,一众王侯将相来到地势稍高的看台附近,看台上搭着许多顶银白色的帐篷。
诸位王公大臣继续深入,他们各自带着所猎杀的猎物,在指挥官的带领下来到一顶金黄色帐篷前环绕着坐下。
待全部人坐定之后,身着长袍的范承来到宦官面前,他笑着跟宦官们说了几句,随即宦官便进入了金色帐篷内。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金黄马褂,帽顶羽翎的花甲老人拄着拐杖从帐篷中缓步走出,宦官排成两列,低着头,蹑着步跟随在老人身后,帐篷外所有人一齐跪地伏拜,并齐声贺道:“全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明皇帝鬓间的发已花白,他拄着颤颤巍巍地来到场地正前方的一张古铜矮桌前盘腿坐定,他拉长干瘪的声音说道:“众爱卿——平身。”
场地上的人们纷纷起身。
范承作揖踏着小步来到全明皇帝面前低头跪下道:“皇上,诸位皇亲大臣们所狩猎物已在烹煮,待野味上桌之间,臣有一提议,既能为皇上助兴,又能熟络君臣之间的关系,皇上可愿一听?”
全明皇帝捋着苍白的胡须拖着绵长的声音笑说道:“但说无妨。”
范承挺起身,他面向众权贵道:“皇上历来重视围猎之行,其意之一便是锤炼皇家子孙敢为人先的尚武本色,恰今日皇上在场,正好也是各位诸侯大臣们一展后辈英姿的好时刻,所以微臣建议进行一场宴射比武,见后辈优者胜者,陛下何乐而不为呢?”话毕,范承又向全明皇帝伏首而拜。
“嗯——好主意,你安排便是。”全明皇帝点头道。
“遵命。”范承应后缓缓起身。
随即身着软鳞甲的一众士兵便在场地内安插了十个靶子。
范承在场内踱步道:“可有愿意主动请缨的?”他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周围的面孔。
“我!”短暂的沉默之后,一道雄浑有力且自信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身着暗红色软鳞甲、软鳞帽的十五岁少年挺身而出,细微的软髯伏在他双颊下,雄毅的线条构成他面庞,他那双如剑般笔直的双目中泛着腥红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极具野心的笑容,像是一只野兽已经按捺不住狩猎的欲望。
“喔?”范承略带惊疑,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个少年,更没有注意过他身后的家族。
在这个围场中,人们所坐定的位置都有着极严格的划分,越靠近全明皇帝的位置,越是当朝呼风唤雨的权贵,而这个少年所在的位置是距离全明皇帝最远的对面,范承知道,这个位置中的人大多是在民间卓有名气、富有财富、或是功勋显赫的人,不过即使如此,在众诸侯权臣眼中,他们仍然不值一提。
范承笑道:“好!一看便是勇武之才,向皇上报上你自己的身份吧。”
少年大步踏出人群,干脆有力地单膝跪地作揖道:“谢皇上垂青,臣子乃鹰戈将军之子,名叫赤焰。臣子之父是隶属于武襄王的一名将军,我常年跟随父亲在外征战,今借父亲之战功,才有幸出席于此。”
“嗯——虎父犬子是也。”全明皇帝看着这个生命力蓬勃的少年欣赏道。
全明皇帝摸着胡须眉目慈蔼道:“今日你若能十箭连中靶心,朕就封你为梁淮少将军。”
“谢陛下厚恩,臣子不胜感激!”赤焰铿锵有力回道,他拿起弓箭大步踏向靶场,在众多当朝权贵面前,他没有丝毫怯懦,就在人们对这个少年称赞之时,却不知道他用这份果敢与坚毅砍下过多少敌人的头颅,身上浸染过多少敌人的鲜血。。
武襄王看到自己所率将士之子得到了全明皇帝如此赏识,他拾起地上的一枚石子,向赫月·骁勇弹射而去,赫月·骁勇吃痛向父亲望去,他随即看到了武襄王那严厉的眼神。
其实赫月·骁勇早就看不惯赤焰了,因为赤焰地位明明在他之下,还抢得了如此风头,不过有了刚刚武襄王的督促,赫月·骁勇顿时打满了干劲。
“我!武襄王之子,赫月·骁勇,请求参与比武!”赫月·骁勇从人群中站起。
“嗯——好。”全明皇帝微笑着点头。
范承突然插嘴道:“武襄王大人威震天下,传闻膝下六子也是虎狼之才,今仅一子露面上阵,着实可惜,今日可否让皇上一见六子全貌?”范承一边说,一边也在注意着全明皇帝的脸色。
范承这一说,倒真让全明皇帝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女儿赫月·裕和在襄王府中曾诞下一子,只不过由于事务繁忙,当时全明皇帝没来得及见皇孙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没人提醒,他就忘了这件事,甚至就连当初赫月·裕和在信中所写的皇孙名字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但全明皇帝不好意思直接说忘记了自己皇孙名字这件事,于是他便对范承大加赞许道:“范爱卿所说甚是,武襄王乃国之栋梁,有如此出色的父亲,想必六位世子也定当是英姿飒爽,朕,很想看看。”
范承嘴角略微勾起一抹得意的邪笑,他的计划得逞了。
自从裕和公主被范承用计扫除之后,这数十余年来,作为朝廷宰相的范承不断兼并着权力,现如今,除了武襄王之外,他已然成为全明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虽然武襄王为人正直,一心忠君,但正是因为武襄王行事过于“正义”,反而成为了牵掣范承的缰绳。
所以范承一直谋划着分卸武襄王的兵权,哪怕是置之于万劫不复之境也在所不惜。
武襄王顿时对范承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在全明皇帝面前他又不得不憋住,因为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就是——赫月·睦淳。自从那次刑场事件之后,赫月·睦淳便淡出了武襄王的视野,至于为什么,一方面是因为他自身常年在外征战很少与世子们接触,另一方面武襄王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总之他心中的视野渐渐被二世子赫月·骁勇所占据,也一直认为他应该才是自己正宗的接班人,所以无论是在箭术还是其他武术上的造诣,赫月·睦淳一直没被武襄王放在心上,他也一直不知道赫月·睦淳的实力到底是怎么样的,如果赫月·睦淳在皇帝面前出丑的话,那将造成不可估量的不良影响,所以这也是武襄王在得知赫月·睦淳也被钦点列入秋狝围猎之名时如此焦虑烦恼的原因。
但武襄王却想不到这也是范承一手策划的。
此时此刻,武襄王仍不认为范承是故意的,因为他来不以自己的“君子之心”,去度别人的“小人之腹”,所以他也同样讨厌着那些总是以恶意揣测着别人的人,正如他去世的妻子——赫月·裕和。
依靠着他这一点无畏的正直,武襄王征服了千军万马将士们的心,但他却无法征服官场上多变的人心。
“嗯?——”范承歪头发出疑问的声音,他盯着武襄王,意在使他快点做出决断。
武襄王向全明皇帝单膝跪地行礼道:“谢陛下垂青,六位犬子能一同在陛下面前露面,实属臣下荣幸。”
全明皇帝抬了抬手说:“嗯——平身。”
范承接续道:“那六位世子便一同上台吧?”
六位世子从人群中起身,拿起弓箭,来到靶前,之后又上来了全明皇帝的三个皇子,这十个靶位便被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