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的视线久久落在寥庄身上没有移开,直到半空之中飘来些微的细雨,落在他的眼中,冰凉的透彻仿佛瞬间钻入他的心口,一个激烈,便回过神来。
他狠狠将目光收回,却什么话也没说,翻身上马朝着远处奔去。
翌日,圣人有意同陈国开战的消息在百官口中悄悄传开,寥庄得知这个消息之时,不免松了口气。
“大人,陈国使臣发来请柬,请大人前去燕和楼一聚。”
寥庄接过来人递过来的请柬,有些吃惊,这个陈国使臣在刚入洛阳之时,便亲自带着礼物拜访了洛阳百官,送上不少豪礼。
如今又邀他去燕和楼一聚,寥庄实在摸不透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三思之后,他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
令他更意外的是,这陈国使臣并非只宴请了他一人,还请了朝中不少官员,竟是坐满了一个花厅的楼,约莫有三十六七位。
花厅正中央的台子上,有舞女正载歌载舞,欢愉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燕和楼,寥庄来的算迟了些,便没有入内就坐,而是坐在边缘角落处,悄悄观察着被宴请的人之中有什么共通之处。
然而,来赴宴的人实在是鱼龙混杂,不少朝中的死对头也同时出现在这里,其中也有他寥庄的老朋友都察院院长宗鹤。
有曼妙舞女捏着玉酒瓶到他面前,一招仙鹤倒立,如仙般风骨,将人移不开眼睛,她倒捏着手中玉酒瓶,为他缓缓倒着酒水。
寥庄见她动作如此沉稳,酒瓶中水竟是一滴也未落地,不免深感奇怪,又细看其手虎口,见老茧徒生,便更只不对劲。
“葛大人,算了吧,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就不喝酒了,你们喝。”
“谢侍郎,这便是你的不是了,这来都来了,脚都迈入燕和楼了,哪里还有说走的道理啊?”
门口传来一阵争吵声,寥庄侧头看去,见是谢庭玉与几位要好的官员磕绊着不肯进来。
那位传闻中面目可怖的陈国使臣,便是在这时候从里头闻声而出,他走到几位面前,淡淡开口:“抱歉,几位来的迟了,没有位置了,下次请赶早。”
谢庭玉闻言松了口气,忙顺着台阶下:“既然已无位置,那咱们便走吧。”
那几位官员见里头明明还有空地,不过是差遣人摆几张椅子的事,面前的人却这般不给情面的拒绝,让他们心头很是不爽,当下,震袖便走。
谢庭玉走了两步,忽觉不对劲,蓦地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看向这陈国使臣,陈国使臣没想到谢庭玉还会回头,一双眼睛一刹那有些无所适从,忙不迭故作镇定转过身去。
“我们见过!”
谢庭玉追了两步,声音有些激动,恨不得将人脸掰过来,看的更仔细些。
“我们的确见过。”
面前的人显得很淡定,一字一顿道:“在郊外的酒楼,我们见过。”
他这么一提醒,谢庭玉倒是想起来了,的确实在酒楼见过,不过那时面前的人还装成哑巴聋子,此刻摇身一变,竟然成了陈国的使臣。
这让谢庭玉不得不警惕,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来,可直盯得眼睛发酸,也没看出点什么来,只得恭恭敬敬作揖道:“叨扰了。”
说完这话,谢庭玉便转身离开了。
司徒安看着谢庭玉远去的背影,心中无尽不舍,谢庭玉亦是他儿时的玩伴,亦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啊,虽非血亲,却胜似血亲。
可如今的形势之下,少一个人知情,便多一份幸事。
这个世上,什么也不知道,永远都比什么都知道要来的好,来的幸福。
这一幕被寥庄看在眼里,他一双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来,他曾听手下的人说起过司徒庭兰的狗几次三番冲撞驿站里使臣的事,如今细细一想,越发觉得这个陈国使臣的身份让人生疑。
奇特的香味在这时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浓烈到寥庄连杯中之酒的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有人则在这时搬着几个巨大的箱子往里走,一路吃力的往台子上送去,只听有人在二楼高声道:“使臣大人慷慨谅德,送上小小薄礼,祝各位大人年年如今日,岁岁有今朝,还望各位大人不要嫌弃,尽管挑选。”
话音刚落,台上的舞女们便都退了下去,那些服侍的小厮也跟着离开了,燕和楼上上下下的门被关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被人偷看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