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延正要回答,手机却恰好响起来。 他对叶昭说了句稍等。 叶昭点点头,随后就见他接起电话,片刻后说道:“我回来了,对,刚到不久,现在就在镇尾的岔路口,你们过来吧。” 话音落下后不久就挂断,继而看向叶昭:“还有两个老师带着学生在诊所,这会儿已经回来了,要先等一等。” “没问题。” 叶昭说完之后就盯着聂延的脸看了起来。 若说先前打量的时候还有些顾虑,那么现在她的视线就可谓是肆无忌惮了…… 聂延对于这样莽撞且直来直往的目光没什么不适,甚至还笑着调侃:“从刚刚过来就开始了,你这是打算在我脸上给看出一朵玫瑰花来?” 叶昭眼皮一抽,满脑子问号:“……为什么是玫瑰?” 聂延似笑非笑:“你这眼神让我想到了玫瑰,红玫瑰。很热情……” “胡扯!”叶昭心跳漏了一拍,想也不想就打断他的话,随即欲盖弥彰却胡说八道,“我这明明是欣赏艺术的目光!” 聂延轻笑起来:“视.奸艺术?” 叶昭:“……” 无法反驳。 她扯扯嘴角,索性顺着他的话调侃回去:“所以呢,你要给我开一朵玫瑰出来么?” 聂延轻笑起来:“那还真是抱歉,我喜欢牵牛花。” 叶昭:“……” 叶昭呵了一声,追问:“那你方便告知一下看牵牛花该用什么眼神么?” 聂延:“……” 看着聂延无语,叶昭就笑了,末了却又叹了口气,认真问道:“聂延,我们以前是见过的……你不记得我了?” 聂延被她这问题问得一愣:“所以你才一上来就这么熟……?” 叶昭:“……” 感情她白套了半天的近乎? 叶昭摸摸鼻子:“你认识周鼎吧?” 聂延略诧异,随后点头:“认识,高中和大学的同学,关系挺好。” 叶昭又问:“那,周鼎的老婆你认识吗?” 聂延听到这儿,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你说于馨?” 叶昭点头。 聂延啧了一声,感叹道:“那印象必须深刻啊,一个隔着千山万水追了大周两年的妹子,还在我们的毕业会上徒手撕群芳,硬生生干翻了大半个学院的情敌,也把大周干……额,收拾得心服口服哭天抢地恨不得直接跪下来叫爸爸,嗯,是条汉子,佩服!” 叶昭:“……” 叶昭哭笑不得,说道:“四年前,他们结婚的时候我是伴娘。我记得你当时是首席伴郎,但是婚礼开始的时候突然有急事先走了……” 她就是在婚礼开始前遇见他的。 彼时她来匆匆,他去匆匆,惊鸿一瞥后再无交集。 只是,擦身而过时,他那顺手免去她当众出丑的动作,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田脑海,无法忘怀。 叶昭在婚礼上找过他,可除了名字之外,别无收获。 “哦——”听着叶昭的话,聂延就拖长音想了一会儿,随即恍然大悟,然后摇头,“抱歉,那天的伴娘太多了,我一个都没记住。” 叶昭:“……” 这算什么? 该配合我演出的你视而不见?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不远处也渐渐走来了一行人。 叶昭听着动静回头,就看到五个人缓步过来。 一对中年男女走在后面,边走边吵架,神色都不是很好。 他们前面是两个年轻男女小心扶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路都垂着头,无精打采。 她额头上贴着一块厚厚的纱布,药水把周围红肿的皮肤染成了棕紫色。 看纱布的面积,应该是道不小的伤口。 叶昭看着这行人就微微诧异,聂延已经上前两步,问前面两人:“情况怎么样?” “缝了七针。”傅恒偏头看了看女生的额头,摇摇头,“留疤是跑不了了。” 聂延还没接话呢,跟上来的中年男人就连忙说道:“聂校长,这医药钱我们可还不起啊,是你们这两个老师自己要带梅子去诊所的……那只是个小伤口,自己就能好的。” 被网友戏称为萌和最适合吐槽的本地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却让叶昭感受到了刻薄吝啬和不近人情。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还真是长了一副刻薄样,令人一看生厌。 聂延瞥他一眼,淡淡道:“那行,我给你一万,回去了再照着梅子头上的口子往你脑袋上砍一刀,不准治,你觉得怎么样?” 中年男人迎着他骤然冷下来的视线,就是脖子一缩,不敢接话了。 梅子听着聂延的声音就咬着唇,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聂延一眼,却在聂延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又嗫喏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聂延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对几人说道:“先上车。” 说完就从叶昭手里接过行李箱,带去后备箱放好。 叶昭看了看他的动作,又偏头看了看已经上车的几人……都不认识。 她想了想,索性直接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聂延很快回来,之后关上车门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对叶昭说道:“他们俩是学校里的老师,傅恒和姚木思,以后你们有什么问题就自己商量,至于那两个家长就不用认识了。” 叶昭愣住,聂延已经对后面两人介绍起了叶昭,说道:“这是刚抓来的壮丁……”说到这儿他忽然一顿,然后问叶昭:“哦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叶昭:“……” 三人很快就互相认识,打过招呼之后就随便找了点话题闲聊。 然后叶昭很快就得知聂延这个‘校长’可能是个甩手掌柜,神龙见首不见尾还屁事不管的那种甩手掌柜。 叶昭:“……” 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车径直往小余山开去,盘山公路远看着很壮观,近看也绿意盎然,但……聂延的真实车技如何叶昭并不清楚,但在这螺旋式的马路上,他这车开得叶昭有些惊心动魄。 过了几个急转弯后叶昭就有些吃不消了,抓着安全带,紧张兮兮地问:“聂延,你以前是赛车手?” 聂延娴熟地打着方向盘:“满级的Q.Q飞车手算吗?” 叶昭:“……” 不算,下一个。 聂延眼角余光扫了扫叶昭有些发白的脸色,忽然问:“你晕车?” 叶昭:“……” 不说晕车,她都差点儿忘了自己在来余镇的路上吐过好几次的这回事儿了。 到小余山的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整了。 因为叶昭晕车的缘故,聂延的速度还是放缓了一些,于是车子就慢慢悠悠地在盘山公路上爬了一个半小时……聂延事后回想了一下,当初他刚学车的时候都比今天爬得快。 面包车停在颠簸的黄泥马路尽头,之后还得再走四十分钟的山路。 梅子跟她爸妈回家,而傅恒和姚木思住的地方还得翻半座山,到分岔路他们就先走了。 叶昭则跟着聂延去了学校。 而所谓的学校,其实就是一座建在半山腰的院子。 院子很宽,也很简陋,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中间有个长条形花园,里面栽种着两棵铁树和三棵侧柏,还有一堆的野花野草。 院子中间的场地姑且就算是操场,有三棵粗壮的洋槐,枝繁叶茂,花开成簇,清香四溢……还有只黑猫蹲在花坛下打着盹。 抛开经济眼光的话,这学校看着其实还算不错。 叶昭问聂延:“这学校是你办的?” 聂延提着她的行李箱刚从槐树下走过,听见这问题就回头送了句二字真言:“你猜。” 叶昭:“……” 叶昭没猜。 在他回头的时候她就选择性耳聋了。 有几朵浅色的花落在聂延的头上,男人身形挺拔,姿态闲适……这意境挺好,不能被废话破坏。 然而,就在叶昭在心里疯狂模拟速写操作准备记住这一幕的时候,聂延却直接抬手把花瓣挥开继续往前走,边走还边抬头看了看了头顶的树叶繁花,自言自语:“还是得找时间砍了……这乱七八糟的懒得打扫。” 叶昭:??? 意境? 不存在的。 聂延的脚步停在了院子东边的台阶上,放下行李箱推门进去,对叶昭说道:“这边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老师住,一男一女,你是单独还是跟女老师一间屋?” “单独。” “那行。” 聂延点点头,进去后绕到隔壁,打开了堂屋的门,继续道:“还有间空屋,不过有段时间没收拾了,你先等会儿,我把我东西收拾下搬过去,你就住我那屋。” 叶昭一愣,跟着聂延过去,说道:“不用这么麻烦……” 聂延随手一指:“那边没灯。” 叶昭顿时默了。 聂延动作很快,亦或者说他的东西很少,直接铺盖卷着个人用品,然后拢共就剩下了一袋子衣服和一个黑色高配但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超大行李箱,收拾起来居然快得令人出奇。 之后他又去距离学校不远的一户人家里借了一套干净的四件套丢床上,剩下的就交给叶昭了。 全程没用上半小时,看得叶昭叹为观止。 想想她自己出门前收拾行李就准备了将近一周,顿觉羞愧。 叶昭等聂延去收整隔壁的时候,才打量着自己这个房间。 卧室后面有个小门,斜前面对着一个简易的洗手间和浴室,中间是洗衣台,晾衣服的地方则就在屋檐下。 许是因为住了有女老师不太方便的缘故,每间屋子的房檐间都隔有一堵泥墙,从这边肯定看不到那边晾的衣服,考虑得还算周到……但叶昭这会儿抬眼打量的时候,却盯上了一套男士的T恤长裤,以及神秘的黑色大裤衩。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