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握石头的手又缩了回来。
“你还有师父?”老者干咳了一声,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很遥远,不像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杀手也感觉出了异样,扭过头盯着黑暗里的老者。幸亏炉火早就灭了,不然杀手定能看到他额头上冒出的细细的一层冷汗。
“是的。”杀手顿了顿接着说道:“是我杀了他。”
“为什么?”
“因为我和他女儿好上了,被他发现了。他要杀了我,可是没能快过我手上的刀。”
“那他女儿呢?”
“他女儿拿了我的刀,自杀了。”杀手叹了口气。
“所以你说你杀了两个女人,他女儿也算一个?”
“算一个。”
“另一个就是我妻子。”
“我不能告诉你。”
窗外的风声小了很多,雪好像也停了,驿站里突然安静得不真实。杀手感觉到饿,更感觉到渴,因为他一次说了很多话,比这些年说过的话加起来都要多。他觉着说话真他妈累,比杀人还累。
“你说你有一匹被累死的跛脚马,在哪里?”杀手问。
“就在外面。”
“你去割些马肉回来,再铲点雪。”
“你不怕我趁机跑了?”
“雪那么大连狍子都会陷进去,你跑不掉。”
“你不怕我拿割肉的刀砍了你?”
“你快不过我的刀。”杀手拢了拢袖筒,刀柄传来的冰凉感让他安心。
“你终于不再紧张了,我未来的女婿。”老者笑了笑,声音依然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雪没过了小腿,每走一步都很困难。风雪过后星星就出来了,像是暴风雪从未光顾过一般。老者抬头一眼就找见了北斗星。这个时点,女儿该是躺在那从族长手里买过来的院子里的火炕上睡的正香吧,老者想。
杀手起身了,因保持坐姿的时间长了腿脚有些发麻,他抖了抖大衣上的沙尘走到另一扇即将脱落的窗户前,把窗框拆了下来。
早过了茹毛饮血的年代,这马肉怎么也得烤熟了再吃啊!
火堆重新燃起,这次的火焰是酱紫色的,照得杀手左眼上的蜈蚣也变成了酱紫色,像是澎湃着剧毒的毒液。
老者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扒开积雪,找到了累死的跛脚马。马儿太瘦了,像一只干瘪的大号狐狸。马肉已经冻实了,坚硬如生铁,但反倒更脆了。老者用力一掰,整条前腿就被掰了下来,带着冰碴子,提在手上如一把趁手的战斧。老者想,如果用这把战斧劈向杀手,会不会一招致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