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夫醉倒,母亲忙碌起来。她招呼着父亲把夥夫抬到偏房里,脱了鞋子还盖上了被子,舒舒服服地让他睡大觉。
“这才中午刚过,不如现在把他叫醒,不然万一晚上醒过来岂不是坏了我们的大事?”父亲拉着母亲出了房门,拢着嘴巴小声问道。
“没事,我算了时间,这一觉能刚好能睡到明天早晨。”母亲眨巴着蓝汪汪的大眼睛狡黠地笑了。
“你?”父亲欲言又止。
母亲勾了勾小拇指,从父亲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的一丝淡紫色粉末。
“这是北塞的迷魂散,用来捕熊的,无色无味无毒。我出来的时候偷着带了些出来,没想到这阵子派上用场了。要不要尝一口?”
“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父亲觉着背脊发凉。
“多着呢,别惹我啊!”母亲扬了扬眉头骄傲地转身,收拾碗筷去了。
父亲来到房间逗小艺:“小白呀,你长大了可别学你母亲那样心思那么深,要做一个简单快乐的人。父亲在你长大之前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买最贵最漂亮的衣服,吃最贵最好吃的食物,住最大最宽敞的房子,好不好?”
父亲边说边用手指挠着小艺的小脚心,小艺把腿蜷起来,将脚指头塞进嘴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抗拒的声音,惹得父亲哈哈大笑。
夜幕降临,忙碌的虫草山终于安静了下来。
前半夜,族民们要在纠察队员的监视下清点当天的收成,完成登记,再从一天收成里挑出三十根成色最好的虫草交给纠察队员。每一位纠察队员随身都携带了一个精致的铁盒子,专门用来收集族民们上供的虫草。在他们关上铁盒子的一刹那,金属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咔嚓声,像是一记记重锤,重重地砸在了每一户外姓族人的心坎上。
下半夜,在纠察队员酒足饭饱睡得跟死狗一般时,族民们偷偷起床,将腿弯暗兜里藏下的虫草归拢,再藏进一个腿脚麻利的半大的孩子的腿弯里,偷偷潜回家。
在帐篷外面两百米左右的地方,一个大人和一个半大的孩子正在嘀咕,像是黑色交易的幕后接头人。
“都清楚了吗?”
“清楚。”
“遇见纠察队半道检查怎么办?”
“能绕开就绕开,绕不开了就装肚子疼回家取药。”
“要搜身怎么办?”
“大大方方让他们搜。”
“裤兜里的粪便都抹上了吗?”
“抹上了。”
“好,去吧,天亮前赶回来。”
孩子飞一般跑开了,消失在茫茫黑夜里。大人环顾一周后回到帐篷,进帐篷前对着门口的草地撒了一泡尿。
紧接着,一条条黑影跟着也飞快地消失在夜色里,像一匹匹草原狼。
南国初春的虫草山上正上演一出无间道。
同样在后半夜,父亲和母亲分头行动了。父亲穿梭于各家各户,将孩子们腿弯里的虫草装进一个黑色包袱里,再把花花绿绿的钞票揣进他们的腿弯里。母亲奶完最后一遍孩子,将小艺围在被子中间,也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
开山头一天是顺利的。今年是虫草丰收季,一份份数据传回来,孙正义邪恶的脸上笑开了花,他都提前让会计开始预测今年的收益了,很明显结果是惊人的。虫草山上的孙氏族人同样收获颇丰,三面富庶的虫草山为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富,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孙氏这面强大的靠山石,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黄金屋,就等着伸手捡钱了。他们在帐篷里饮酒行令,好不快活,却不知帐篷外的世界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凌晨第二遍鸡鸣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一前一后回到屋里,手里都提着包袱,父亲的包袱小而干瘪,母亲的包袱大而鼓囊。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捕捉到了对方眼睛里的深度疲惫。勾股书库gugu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