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刀君这会儿还没有走出百里地,不过已经不再走一步就对着脚边的草儿花儿拜三拜了。
因为他现在走上了一条山道,特别的荒凉,寸草不生,片土也无,全是光秃秃的石头,鸟不生蛋乌龟不拉屎,说的就是这种地方。
“唳……”
一只鹰从天上飞过。
“唳……”
一只鹤从天上落下。
梅刀君仰头望天,目光敏锐的发现,那只飞走的鹰,脑门儿秃了一块。
“你干的?”他微笑着问落在身边的赫连小鹤。
“秃脑门儿多好看啊,我就是秃脑门儿,你看,可漂亮。”
赫连小鹤振振有辞,才不说其实它跟那只奸细鹰早有过结,之前就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了,互有胜负,今天它是仗着速度快偷袭,才小胜一把。
“把禽品十说、禽仪百例、禽族新规分别背十遍。”
赫连小鹤顿时打蔫儿了。
说来也怪,它在白凤游面前,牙尖嘴利不饶人,但在梅刀君面前,却格外的乖巧,大抵有种学生怕老师的劲儿。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它知道那位罗浮山凤主、制造出自己这只信使的少女,就踩着一片云彩在头顶上飘着,不敢当她的面造次。
背就背呗,它是文化鹤,还能怕背书?
尖声尖气的背书,背得可带劲儿了,走着背,飞着背,翻着跟头背,结果任谁也没有料到,还背出麻烦来了。
“谁他么的背书声音这么难听?”
一辆云车飘过来,华盖美人靡靡之音俱都齐全,只是动人心魄的靡靡之音,被这尖声尖气的背书声穿透,一下子就变得惊心动魄了。
忒他么的难听了。
于是云车里聚众享乐的人顿时败了兴致,其中有人脾气暴躁喝骂了一声,将手里一只金杯狠狠砸向了正背得特带劲儿的赫连小鹤。
没有防备的赫连小鹤被砸得不稳,以倒栽葱的姿势从天上摔下来,一头扎进石缝里挣扎着喊救命,声音凄厉。
梅刀君好笑的上前,伸指一点赫连小鹤尾羽里暗藏的符文,好大一只白鹤,瞬间变回了小小一方符纸,被他叠吧叠吧的放进了怀中。
然后,这位真正的道门明星,双手负在身后,仰头望天,神情肃穆,目光悠远。
“何方道友路过此地,相逢便是有缘,还请现身一晤。”
这魔门忒没有规矩了,他得跟这些人好生说道说道。
云车中爆出一阵哄然大笑。
“哎哟,哪个不开眼的傻子,看到宁哥你这辆九宝魔云盖顶车都不认得,竟然还问是何方道友,道泥妈的友,搅了爷爷们喝酒的兴致,不识相的自裁谢罪,还敢……敢敢敢敢……”
敢什么?
那人一边骂一边从云车里探出头来,骂到一半就看清了梅刀君那张脸,那个“敢”重复了又重复,后面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梅刀君也不与他恼怒,微微笑着,与那人打了个正脸儿。
“敢问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那人终于不“敢”,而是一头从云车里栽了出来,不是旁边有人伸手拉住了他,估计就跟赫连小鹤是一个下场了。
“苏二少,你平时狂天狂地的,今天怎么结巴了,还……还还还……”
又有人嘲笑从云车里探出头来,和梅刀君一对眼,也成了复声机。
这下子云中的其他人都知道不对了,立刻便有一个紫袍男子伸手挥开了云车四面的软纱,然后向下方看来。
这一看,他也猛吃了一惊,纵身一飘,从云间落地,恰与梅刀君相隔七八尺。
“原来是非人间的白道兄,有礼了。方才不知是白道兄在此,宁君远多有得罪。”
随着他这一声招呼,云车上,抽气声连连响起,人人脸色发白。
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好端端的乘车遨游喝个小酒听个小曲赏个小舞取乐,怎么就撞上这么个大煞星了。
想到前些时候被扒光了挂在云车后头从西极天一端展览到另一端的霍家倒霉蛋儿,他们这些人哪里还敢在云车上安坐。
一个个跟着飞下来,连连作揖赔罪,态度一个比一个诚恳,尤其是那个口出不逊的苏二少,简直是就差没当场给跪了。
梅刀君心中愕然,白凤游这家伙在魔门这么的凶名赫赫?但脸上神色不变,肃穆庄然,还更多添了几分冷峻,俨然一副不可亲近的姿态。
谁让这些人都认得白凤游这张脸,可梅刀君对这些人却一个都不认识呢,为了不露出破绽,他只能强装高冷。
“尔等都知错了?”爱读书吧ashu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