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很想杀了你，非常想。”苏知聿看着沈允，忽地又道：“可是我杀了你，我的爹娘，我的家人，他们还能回来吗？不能。我只能自己泄恨，然后同你一样，堕落无尽的深渊。我后来想了想，不值得。”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极其地疲惫。

沈允沉默了许久，终是问出了他一直很想问的话，“阿檀，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否，真心爱过我？”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得微微侧目，看向了一旁。他也生怕她会说出什么话来，让他伤透了心。此时此刻，他既抱有期待，可又有无限的绝望。

答案，或许他们彼此心里都最清楚不过了。

“爱过。”苏知聿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可惜，这份爱被你亲手埋掉了。”

他们就连最基础的信任都不曾有，哪还有什么资格谈爱呢？哪怕曾经有，也在不断地猜忌中折磨消耗了。苏知聿冷笑了一声，便没有再继续说。

沈允倒是没有想到苏知聿会这么坦诚，眼里不禁有几分猜忌，道：“真的？你真的爱过我？而不是沈穆，不是温玉？”

提到温玉的时候，苏知聿的脸色忽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这个温玉，果然不简单。

“你记起来了？你知道温玉是谁了？”沈允没忍住，又继续问道。

苏知聿笑了笑，说道：“我没有记起来，恐怕也不会再记起来。沈允，我失踪的那时候，还这般小，哪怕是遇上了一个人，也只是心存仰慕，谈不上爱。”

况且那段时间的记忆她是残缺的，哪怕梦里曾经出现过那些片段，也是不齐全的。她无愧于心。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若温玉是容玉，那么，她现在便是真正爱上了。说起来，还有些好笑。苏知聿笑了笑，又道：“至于沈穆，更不用说了。你知道我不爱他，可你还是妒忌了。”

沈允垂眸，没有说话。

苏知聿看着沈允闪躲的眼睛，不由得笑了一声，道：“我今日坐在这里，便是想同你好好聊聊。你若有什么话，也不必藏着掖着，过了今晚，那些话你想说我也不会再听了。”

“我……”沈允还是骄傲的，那些酝酿了许久的话，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哑然失笑，“是我对不起你。”

他当时嫉妒疯了，怨恨越来越大，便干脆直接杀了所有她想念的人。当时他竟还以为，只有这样，她便能一心一意地对待他了。

错误一旦开始了，便没有办法再挽救。

“你以为轻飘飘地一句话对不起，我便能将所有的仇恨放下吗？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苏知聿露出讥讽的笑容，道：“不可能。我之所以不杀你，是因为我想明白了。我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应该比你更快乐，所以，我放下了。”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登时轻松了不少，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若真的心怀愧疚，便祝福我，往后余生是快乐的。”

沈允只觉得脑袋嗡嗡嗡作响，这句话的意思，是她还有余生？意思是，她现在不是鬼魂吗？

这句话绕在他的心头太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道：“你，是苏知聿？”

“对，我是苏知聿，也是白檀。”苏知聿笑了一下，没有任何地遮掩，她默了默，又说道：“但白檀，很快就会在这里死去。从此以后，我只是苏知聿。”

沈允只觉累，他的脸上本来就很苍白，听完苏知聿的话，整个人更像是丢了魂一样。他明白她的意思，她的眼睛里没有了以往的爱意，就连恨意，似乎也没有了。

如今平静地坐在这里，了断这一段感情，这一段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