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温和地轻声笑着说：“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一百人的面试从上午十点开始，梁芳芳是二十八号，面试在上午十一点半就结束了，但因为当天会出进入二面要走台的三十五个人名单，所以参赛的模特都不能离开面试厅，要等着四点半宣布最后结果。

吴若晴出门时图漂亮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梁芳芳进去没一会儿她就嚷嚷着脚疼撑不住，订了附近的一家馆要去做个全身放松。桑榆和宋濂没走，他俩留在外面怕万一梁芳芳有事儿没个照应的人。

午饭是宋濂买回来的肯德基套餐，桑榆接过袋子扫了眼钉在上面的小票，88赶得上她在超市站一天的工钱，这顿饭扎得她着实肉疼了一下。等候区的人不少，桑榆压低声音说：“这么贵，早知道就带点面包过来。”

“偶尔吃一次。”宋濂说着拆开纸袋拿了个汉堡给桑榆。

坐桑榆他们旁边的高瘦女人听到声音侧头看了他俩一眼，轻笑着摇摇头，然后扭过身子向后面的人，说：“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签穷人吗？”

“姐，怎么了？”后面的两男一女闻声把脑袋凑过来，他们看起来顶多二十岁，都画着浓妆，一应俱全的耳钉、项链和手环。

说话的女人四十岁上下，拎着和吴若晴一个牌子的包包，妆容衣服收拾得十分精致。她当时一进等候区就直接朝着宋濂走过来，走到近处上下看了遍后，却坐在了一边没有再说话，这会儿她忽然开口：“不管受教育水平怎么样吧，穷这个字就注定了他们的自私市侩，眼界非常的l，很难和公司的规划匹配，签了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这种人在模特圈子里是走不远的。”

“也没听说刘雯是哪家千金吧。”这话没跟他俩说，但听进耳朵里就是让人十分不痛快，宋濂直接插话进来，扭头看着旁边那一撮人。

高瘦女人翘着二郎腿撇了下嘴角，目光很是刻意地看了下肯德基的纸袋：“别激动，就是好多年没见过会嫌这种几十块垃圾食品贵的人了，一时没忍住。我给你道歉，行了吧？”

拿着汉堡的手攥紧，桑榆抿抿嘴角，冷下了脸，把说话的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姐，你人太好了。”坐在后面一个满脸稚嫩的男孩儿表情夸张地说，“我可不觉得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本来穷人就是容易道德有问题啊，为了一点小钱什么都肯干！”

“我头一次知道原来人品道德还和贫富有关系？”宋濂擦擦嘴角，伸手戳着说话的男孩儿，“怎么着从娘胎里爬出来不仅要测智力还得请个大师掐指算算人品啊，算出来人品好的是国家给发钱，颁个一等公民证吗？”

“别跟我家孩子这么说话！”瘦高女人绷起了脸。

宋濂冷笑一下：“呦，原来是个妈妈桑，那肯跟着你的应该也没什么大富大贵的命吧。”

“用不着阴阳怪气！这本来就是社会现实，穷就认命，不服气也得憋着。”年轻的女孩儿站起来激动地说着，“别人说几句实话就唧唧歪歪，你那样子还不够说明穷逼有多l多没品吗？”

“草”宋濂骂了声，桑榆一把压住他的肩膀，站起身对年轻女孩说：“怎么别人受不了说几句话就是没品，你把穷挂嘴边，随便贬低别人就理所应当？”

桑榆反问完，接着说：“我不觉得穷有什么可怕，相反，是你们把人当猪仔，一生下来就要后腿上盖三六九等钢戳的想法挺可怕的。当你们洋洋得意地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的时候，是觉得自己比谁高贵了吗？事实上完全没有，我在你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优越，只有单薄的毫无底气的做作。”

这边怼完小模特，桑榆看向瘦高个中年女人，她笑了下，说：“看着你也一把岁数，是要活得多肤浅多没骨气才能想出来单纯用钱来衡量所有人。”

“我看你就是年纪太小，不知道社会什么样才会说出来一堆大话。”女人撇撇嘴角，她那神态和同样喜欢撇嘴角的谢小薇如出一辙，看得桑榆心里格外膈应。

桑榆这些话在宋濂心里产生了强烈共鸣，他同样是不认命的，从来没觉得会被吊在头顶的穷字压得一辈子不能翻身。他就信人定胜天，牢记着初中课本上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社会怎么样？国泰民安还由不得几个不服输有点想法的人折腾了？”宋濂接过桑榆的话说：“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农民，有钱人不也是从没钱开始的，怎么到你这穷成罪过了？我看能说出来这话的，也不是多有钱的人！你要真有钱有大本事，也不用跟我们这穷光蛋一起蹲等候区，你参加什么比赛啊，带着你的孩子们直接出道去什么什么时装周走大秀！”

“你真的见过有钱的人吗？我只怕你们这辈子都没机会被他们搭一句话。”女人被怼的已经无话可说，她身后一个男孩大声嚷嚷起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见这状态要过来拉架，做完回来的吴若晴正好推门进来，她手里拎着三份冷饮，看见桑榆和宋濂晃了下，说：“小榆，宋濂，我买了喝的。”

中年瘦高女人常年在研究顶配富二代的前线，她一眼认出来这是吴大林的宝贝闺女，马上扭头朝手下的几个小模特摇摇头，然后侧身满眼惊讶不解地看了眼桑榆和宋濂，她脸色发青，紧闭着嘴，带着人快步从等候区离开。

“我当多刚呢，你看这就不威风了？”宋濂对桑榆啧啧舌头，“太没用了吧！”

桑榆笑着点头：“主要是我们爱民哥太厉害了！”

这话说得甚合宋濂的心意，他乐呵地看着桑榆，想起来之前坦白局那次，她也是一眼看透自己的心思，知道他想什么，而且始终能跟他站在一个阵营里同仇敌忾。毫无疑问，桑榆是跟宋濂在一个频道的人，他们交流不用费劲儿巴拉地解释半天，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心思的默契。

宋濂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像是在人海里找到了自己的半身，心里既是激动又分外踏实，忍不住伸手揉了把桑榆的脑袋：“桑小花，就你会说话。”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吴若晴走过来问。

“没什么。”桑榆和宋濂相视一笑，格外有默契地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