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语文课本里教过一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宋濂把这次表白失败毫不犹豫地归结给了二手玫瑰的粉丝光头大哥和该死的半吊子星探。
“真是运气够背的。”宋濂在上铺烙饼似的翻来翻去,到后半夜才酝酿出来点带着焦灼的睡意。梦里是走马灯一样放映着乱七八糟的画面,嘈杂的背景音里只能很勉强地分辨出来几个人。
第一个是他妈,美丽瘦弱的女人站在暮色沉沉的老式筒子楼前喊他回家吃饭,白底红色小花的连衣裙在风里卷出来轻软的浪花,记忆里的夏天他妈都只有这条裙子可以穿。宋濂第一次对钱有憧憬就是希望能够给他妈买一条裙子,要飘飘的花裙子,和班长妈妈的一样。
第二个闯进来的人剧烈地咳嗽着,嗓子里像是堆积满了永远吐不干净的浓痰,他坐在床上,拿起手边当杯子使唤的罐头瓶狠狠砸在了墙上,大声地呵斥叫骂着宋濂的不争气、不上进、让人瞧不起他们老宋家。他的声音震得天花板在动地面在抖,平日里总是死气沉沉的父亲老泪纵横地盯着自己,宋濂紧张地绷紧了喉咙,他感到一阵窒息,羞愧从裂开的墙缝钻进狭小落魄的家里咬得高考只有三百分的他浑身皮肉都疼,这是离家出门打工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第三个出现的人是梁磊,阴暗潮湿闷热的地下室里,浑身都是汗津津的,空气里是散不掉的一股霉味儿。二手买来的破电脑发出的微光是屋里唯一的光源,磊哥躺在床上,床头是半杯水和一板药片,他病了三天却始终不肯去医院,用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跟病毒互相熬着,他在等疾病过去,等一切好起来。梁磊嘶哑的声音摩擦着宋濂的耳膜:“我要给我妹攒钱上大学。”
梦里的光线越来越暗淡,沉甸甸的记忆压得宋濂感觉呼吸困难,他觉得自己被拖进了无止境的黑水中,睁开眼也看不到一丝光亮,唯一能做的只有使出全力地扑腾,寄希望于下一秒能抓住点什么从将要溺死他的黑水里爬出来。
宋濂记得自己挣扎了很久,疲倦感逐渐战胜了求生的意识,可就在他要认命时,忽然有一只手拉住了他,小小的柔软的,却又充满力量。
从被拉得那一刻起黑色开始褪去,微薄的阳光穿透水面到达宋濂的眼睛里,然后是金色的波光开始滚动,宋濂奋力一蹬终于从水下露出头,看清了拉住他的人。
桑榆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衣服坐在摇摇摆摆的破木筏上,她低下头看向宋濂,温柔地笑着说:“美丽的小美男鱼啊,我是汤圆国最高贵最富有的黑芝麻女王,你愿意成为我的终身伴侣花生酱吗?”
什么他妈的鬼!黑芝麻汤圆配花生酱一口下去不怕甜死吗?宋濂只觉得后背一阵恶寒,然后惊恐地从梦里醒来。
窗帘挡住了大半光线,不过从露进来的白光也能判断时间应该不早了,宋濂摸摸额头,心里默默叨咕着:“一身补丁破木筏的跟我说什么最高贵最富有!女王怎么着都应该是穿金戴银外加豪华大游艇吧?一句话就想拐跑我,人家是那么随随便便的小美男鱼吗?!”
“呸呸呸,不对!”宋濂吐槽完第一波后,渐渐砸吧出味儿不对,他猛地翻了个身坐起来,“凭啥我是美人鱼,桑榆是女王啊!童话故事里不应该都是王子英雄救美的吗?虽然就颜值上来说,好像的确我比较合适,但……能做王子,谁稀罕做等待被拯救的美男鱼啊!”
不过再仔细想想,桑榆这姑娘压根不是穿着蓬蓬裙傻不愣登的小公主,她不需要等着什么人去拯救,哪怕恶龙扑来,也该是她披挂上阵去保护别人。
桑榆就是那刺穿黑暗的小太阳。
认清事实后,宋濂想着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界,理智告诉他快承认吧“内心超强大的桑榆就是女王大人啊”,心里的声音却又强烈抗议着“醒醒吧少年,不能再沉迷美貌了!去他娘的小美男鱼!”
因为那个诡异纠结的梦,宋濂在床上足足坐着想了二十分钟,等他终于收拾完去找桑榆,昨晚表白失败的影响已经大打折扣。
跟宋濂整晚上没消停的梦一比,桑榆比他淡定了那么一丢丢,谈不上失眠,但的确比之前入睡困难度提升了两个级别。凌晨快两点她才睡着,好在是一觉睡到天大亮,睁眼都快十点钟了,昨晚动荡的情绪经过这一夜消化也已经能很好地掩饰住。
桑榆吃着宋濂带来的包子,他俩默契地谁都没提昨天的事儿,只把行程又确认了一遍,上午先去东方塔看看,下午接吴若晴和许冠一到宾馆后直接去赛场,比赛晚上七点开始,十点半结束,回来再睡一觉明天就返回宁城。
东方塔外排成长龙,顶着太阳四十分钟烤得人头晕眼花,桑榆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轻微中暑提不起兴致,而宋濂则是对上沪没太好的印象,总归两人登塔后都觉得还不如紫云大厦顶层,唯一深刻的就是二十五块钱的矿泉水着实让人肉疼。
午饭是路边一家看着还不错的小馆子,说是正宗上海菜,其实和宁城的也没太大区别,毕竟都是东南家常菜,糖、盐加生抽炒出来的青菜萝卜五花肉大体差不了多远。桑榆被太阳晒得有点蔫儿巴巴,宋濂难得细心地发现后找了个有空调的冷饮店拉着人喝了一下午奶茶,他俩绕着梁家兄妹和模特比赛聊了一下午,然后掐着点儿去东站把拖着两个大箱子的吴大小姐接上,跟着她和许冠一去了赛场旁边的那家五星级酒店。鱼鱼yuyu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