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罗家跟自家主子透了结亲的意思,阿杜是知道的,当时自家主子当面就拒绝了,但阿杜依然为自家主子委屈。若是在京城,别说罗员外一个花钱捐来的员外,正经官员家的千金,也得看皇上和杨妃娘娘的意思呢!只是出门那么久了,阿杜也不会不合时宜的总提这些话,那不是叫主子闹心吗?何况跟罗巧巧一比,秦家姑娘简直是天仙。 李知谨没怎么把阿杜的心思放在心上,虽然他并不觉得一个女子能左右他的心意,但既然这边有一个合适的,李知谨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罗家的事尘埃落定,倒是可以探一探秦家的口风。 罗家寿宴上的事不用几天就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尤其不过三五天的工夫,罗家就欢欢喜喜的将云袅袅迎进了罗家,不是做第十几房的小妾,而是正经的少奶奶。顿时罗家靠山倒了的话便传得沸沸扬扬的,尤其罗家做事不留后路,几天的时间,就有不少人落井下石,先前在平安县横着走的罗家迅速的衰败下去。 如今罗云鹏娶妻了,罗家也衰败了,平安县的女孩子也不必出个门还得戴上帷帽,加上天气凉下来,呼朋唤友出门去玩的也就多了。秦娴到了平安县也结交了几个小姐妹,这一日便约好了一道出门逛街。 平安县毕竟不大,小姑娘们出去玩也就是逛逛绣庄、首饰铺子,然后寻个茶楼听听说书的喝喝茶,便该各自回家了,秦娴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零花钱,便带着小梅出门,几个人约好了在花月绣庄见面。 平安县上绣庄也有好几家,不过最负盛名的还要数花月绣庄,绣庄除了经营布料、绸缎生意,也请了绣娘,做各类绣品,除此之外,也有成衣和绢花之类的。花月绣庄开了许多年了,一向以品质优良、花样新颖出名,几个小姑娘过去,除了聚一聚、挑些小东西,之外,也有瞧瞧人家绣品做什么花样的意思。 县丞府离这边比较近,秦娴到的比较早,店里跑腿的小丫头便连忙捧了托盘过来给秦娴看,上面放的都是精巧漂亮的绢花。秦娴也算手巧,手艺是跟着吴氏学的,做衣裳什么是没有问题的,但说到刺绣,也只能做些寻常的花样,至于做绢花倒是不难,只是一般人家也不可能专门弄到各色的彩色布料。 秦娴从托盘中选了几朵新式的绢花,约好的几个小姑娘也到了,也凑过来一起看绢花,挑了绢花挑了绣线,秦娴本以为还要去银楼,牵头的赵媛先开口,道:“银楼晚些再去,咱们先去汇贤茶楼听书去!” “这会儿还早啊!咱们逛了银楼去吃点心啊!”年纪最小的朱紫月有些不解道,这会儿才吃了午饭没多久,就算有胃口也没那肚子吃点心啊! 赵媛也不恼,看了她表姐邹莺莺一眼,捂嘴笑道:“我阿娘约了姨母和宋太太喝茶呢!你们去不去,不去就自去逛银楼去吧!” 邹莺莺闻言羞得俏脸通红,拿手掐赵媛的胳膊,瞧这模样,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哪能瞧不出缘故来,连最小的朱紫月也不念着那点心了,都闹着要去围观。邹莺莺被人围着打趣,虽然有些羞恼,但见大家都去,也松了口气,虽然害羞,但少女对少年总有几分隐秘的好奇,更何况是为她相看说亲,叫她自己去看她是不敢的,可要是小姐妹一道,她自然是愿意的。 说定了这个,叫店家将挑好的绢花包好,几人便一道从绣庄出来,往不远处的汇贤茶楼去。 汇贤茶楼开在这条街上也好些年了,口碑一向好,出名的不仅仅是朱紫月惦记着的点心,更重要的是环境雅致,至于茶叶和手艺的好坏,平安县小地方,能欣赏的倒是不多。跑堂的小二见几个小姑娘一道来,手脚利落的引着几人往楼上走,赵媛一向活泼,问了母亲的所在,便叫小二引她们去旁边的雅间。 这种事显然不少见,小二不多问,便将几人送到地方,便去取几人点的茶水和点心。 说是雅间,其实只是用屏风隔开,几人刚坐下,就听到旁边说话的声音,几人便都不说话了,有两个性格跳脱的还拉着邹莺莺凑过去偷看。秦娴也有些好奇,听声音显然对方少年也在,只是看着几个小姑娘几乎压倒屏风的架势,还是老实在桌边坐下,免得真将那屏风压倒了不好看。 坐在秦娴旁边的是主簿家的长女,已经十六岁的刘芷画。刘芷画是家中长女,母亲又早早过世,虽然早就定下亲事,但还未出嫁,只想多留些时候照顾家中弟妹。秦娴听说刘芷画的未婚夫家对此颇有些微词,但刘主簿不曾再娶,一个大男人对此似乎没什么察觉,刘芷画更不会多提,刘芷画便一直留在家中。 大约是这个缘故,刘芷画一向看上去格外沉稳,跟小姐妹一起去偷看人家相看对象显然不是刘芷画会做的事。秦娴正这么想,刘芷画突然拉了拉秦娴的衣袖,低声道:“你瞧,屏风要倒了……” 话音未落,本来就不怎么厚实的屏风轰然倒地,惊慌失措的少女们正对上少年惊愕的目光。正互相吹捧寒暄的妇人们回头便看到自家、亲友家的女儿们,脸色变了变,还是宋太太先反应过来,向站着有些不自在的儿子道:“子文不是说要去书坊吗?你先过去,等会儿也不必来寻为娘了,为娘同你妹妹一道回去。” 被点到名的宋家小姑娘宋墨兰吐了吐舌头,凑到宋太太面前,撒娇一般道:“娘——” 倒是邹莺莺有些懊恼忐忑,相看的过程也是双方互相考察的过程今日闹了这样一出,只怕宋家太太对她的印象也不会太好。邹莺莺的母亲陈氏瞪了邹莺莺一眼,故意板着脸,道:“多大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若是旁人,像宋墨兰,跑到母亲身边撒个娇,这点事也就过去了,但邹莺莺的娘一看就是个严肃不好说话的,邹莺莺只当母亲果真在责骂她,顿时垂了头不敢说话。在邹家一向就是如此,便是邹莺莺的嫂嫂进了门叶氏如此,陈氏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坐在对面的宋太太却是微微蹙眉只觉得崔莺莺有些小家子气了。 赵媛见姨母姨母板起了脸,又见邹莺莺紧张的模样,想到自己起哄才闹到这样,只觉得对不住邹莺莺,连忙认错道:“姨母,原是我硬拉表姐的,你就不要怪表姐了。” 不管真心还是做给人看,好几家的小姑娘在一块,三个长辈也不能真说什么重话,打着哈哈也就过去了,喊了人来重新将屏风放好,顺便连茶水点心也一并帮几个小辈结了。都瞧着邹莺莺食不知味的模样,原本接下来还要去银楼的计划也取消了,简单喝了些茶,便都各自散了。 秦娴回到家中,嫂子胡氏正在收晾在院子里的书本。秦家父子两个读书,虽然只是小富之家,也有些藏书,前段时间阴雨连连,秦家又才从外地搬来,书卷难免有些受潮,趁着这些天天气好了,便陆陆续续取出来晾晒。 见秦娴回来,胡氏招呼秦娴坐下歇歇,道:“娘去隔壁戚家婶婶那里串门去了。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你们小姑娘家难得出门去玩。” 秦娴将带回来的点心分了一些给帮倒忙的小侄子,简单将事情解释了一回。胡氏一面整理书册,一面点头,最后道:“听你这样说,这门亲事大约成不了了。” “怎么说?邹家和宋家也算匹配啊!”秦娴并不是很懂这个时候相看儿媳的标准,虽然觉得邹莺莺太过软弱了些,倒还没觉得这事不能成,毕竟这个时代来说,许多男子都更喜欢柔弱动人的女子。 “邹家和宋家确实还算匹配,但宋家这回相看的是家中长媳。长媳不是说温柔贤惠就够了的,还得能撑起一个家的内宅。依你所说,出了这事,邹家姑娘连解释一回都没有,不管是她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因为母亲的严肃不敢辩解,对宋家来说,她都不是合适的人选。”胡氏简单的解释给秦娴听,没有细说,像邹莺莺这样的性子,一般人家多半愿意聘作幼子媳妇,不用担当宗妇的责任,还不用担心内宅里争权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