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陶然把闹钟关掉,继续睡。 六点三十,宿管在楼道报时,叫喊全楼起床。 “呵啊——”陶然打了个哈欠。她翻了个身,挣扎着起床。 呆坐在床上放空。 睡得晚果然起不来。 她懊恼地摇摇头,想起昨夜的短信忽而偷笑。 轻声翻身下床。洗漱。 吴娴和解衫杉也醒了。 陶然跟俞童慧一起去水房。 六点四十五。 陶然背起挂在床尾的书包,提醒还没起床的赵迦筠和武楠楠。 “七点关宿舍大门,还有十五分钟。你俩快点起啦!” 两人迷糊地应了一声,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陶然与俞童慧准备下楼。 “没事,我等会再叫叫她们。”吴娴一边抹着脸一边说。 陶然点点头。奔赴食堂。 晚二十分钟对排队买早餐来说,简直是灾难。 陶然看着队伍前面的男生一口气拿走近二十个鸡蛋夹饼,遗憾又生气地跺跺脚。 最后一个鸡蛋夹饼被排在陶然前两位的同学买走。 很好,今早啃没有什么味道的玉米饼。 不行。 陶然暗自下决心。 明天要早起买早点。 陶然回到教室背了好一会儿英语。等到班级规定的早自习时间七点二十分,赵迦筠和武楠楠匆匆赶到。陈晁和柳俊旭也踩点进教室。 老郭七点二十五晃悠到班级门口瞄了几眼,又晃悠走了。 陶然没回头看陈晁。但她偶尔感觉他在看她。 许是错觉。她想。 脸还是不由得红了一点。 说来奇怪,夜晚透过屏幕的光能来来回回聊天的两个人,在真实见面的白天却有些互相躲闪,仿佛心照不宣。 也好。陶然想。 不必太过尴尬。她还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喜欢的男孩子,与自己喜欢的心绪。 她只是确认过,却不知道如何维系。 倒不如就如此般不加破坏。 但她也有些懊恼。是因为自己的不作为,导致男孩子同样的维持现状无行动。还是他本来也这么想,就如此不再进一步。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她烦闷,却问不出口。 还不是时候。 至少不是现在。 烦闷。 陶然只能疯狂背书。背完英语背文言文。 以此希望消减一点点内心的烦躁。 *** 体育课。 男生女生分开上课。 高一1班与高一2班一起上课,男生与女生分别一起。 做完准备活动和基本训练,开始近日的练习,篮球。 陶然看着对面球场男孩子们打球,也从球框里捞出一个球。练习三步上篮。 其实陶然以前是打过篮球的,只不过不够有技术,但身手敏捷。 许倪篮球打得不错,组织2班的女生们打小半场热身赛。 许倪留着齐腰长发,打起篮球来却十分生猛,动作行云流水。陶然觉得不输一些男孩子。 宁奵抢起球来也不逞多让,颇有气势。 陶然许久没碰篮球。心底痒痒的,加上想要在男孩面前表现的心思,她也卯足了精神想要好好打球。 虽然男孩并不一定会注意到她。 但是谁知道呢,青春期少女不会放过每一个机会。 陶然跟许倪在一组,窃喜。 许倪不仅自己球技好,还十分讲究配合。她投球得分,还不忘观察队员走位,在适当的时候传球,让更好位置的队友投球,以此拿下更多的分数。同时,这也是团队竞技体育的乐趣。 许倪投入一个两分球。 重新发球,开始新的一轮传球。 对方在运球,许倪直接上去抢断,她拿到球后环顾球场上的队友,见陶然站在中央两分线。虽然隔得有点远,她依旧果断地大力抛过来。 陶然伸出双手,五指张开。她企图用手指稳稳抓住球体。 却不曾想,许是太久没有运动打篮球,陶然一时没能稳稳承受住篮球带来的力量,手尖一滑。但手指忍不住一缩,左手无名指直接被篮球从指尖撞击到中间指关节。 嘶—— 陶然没忍住发出一声叫喊。随手把球一丢,也没心思去管赛场。 太痛了。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意识。 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等痛感略微消减,才睁开无意识闭上的眼睛查看伤势。 球场上同学都围了过来,许倪匆忙跑过来查看陶然的伤势。 陶然不敢动弹自己的指关节。 动不了了。 明显的淤青。肿胀。 “对不起对不起。”许倪特别不好意思地道歉。 陶然虽然痛得不行,却也知道这只是个意外。球的惯性力量是一方面,受伤主要还是自己接球的手势不够正确,手指弯曲本来就容易受伤。何况运动受伤本就常见。 她对许倪摇摇头,“没事。”不过还是不大放心地问了句,又仿佛在自言自语。“不会手指骨折了吧?” 许倪适时拿自己现身说法,“这倒不至于,我以前也经常这样挫伤。等会回去我给你拿云南白药,你这段时间每天喷着揉一揉。” “好。谢谢你。”陶然点点头。 许倪摆摆手,一脸歉意地看着陶然。 “没事儿!本来也是我自己没接住才不小心弄伤的。”陶然想要安慰。 女生练球因此而中止。 陶然坐在场边看着别班的女生手忙脚乱地练习运球。 所幸不久体育老师就吹哨下课。 等洗完澡回到宿舍,许倪从斜对面宿舍走出来,拿出一红一白云南白药喷雾递给坐在床上的陶然。 “你先喷这个红色小瓶,镇定止痛,不过这个一般今天喷过就好。白色大瓶每天多喷几次,适当轻轻揉一揉。应该一周就能好。” 许倪仔细地叮嘱陶然。陶然用心记下。 再次道谢。“谢谢你了许倪。” 陶然觉得自己反倒给她添了不少麻烦,朝她笑笑。 “没事儿。早点好起来就好。” 她摆摆手,道别离开陶然宿舍。 打球的时候室友们都不在球场,她们在一旁练习如何运球。 陶然受伤后,跟俞童慧说了一声就匆匆回宿舍。等到其他室友吃完饭准备回来洗澡,才发现陶然坐在床上抹药。 “桃子你咋了?”赵迦筠和武楠楠进门就问。 “打篮球手挫伤了。”陶然喷完药,疼痛减轻不少。 “啊,没事吧?”解杉衫表示关切。 吴娴定住脚步想了想,“桃子你用药了吗?我好像还有一瓶云南白药。” 陶然收到室友们的关心,心底温暖。 “没事~ 许倪给我拿云南白药了,刚喷完一次。” 几人放下心来。“下次打球运动注意着点。” 陶然悲怆地仰天长啸。“我觉得我丧失打球的热情了,实在太痛了。” 她把云南白药喷雾收进书包里,独自去食堂吃晚饭。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过后,许是大家都去吃饭洗澡了。班级空无一人。 陶然看一眼不敢动弹的左手指,叹口气,庆幸伤得不是右手。打开课本写作业。 最近她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晚上八点前写完近期紧要上交的作业。而后她能够拥有足够的两个多小时自由时间,复习,预习,或是看闲书。 八点差不多刚好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间。 陶然时不时地关注自己的手指伤势。持续的痛感让她忘记注意男孩子。 男孩子也似乎没有注意她。 第一节自习课铃声一响。陶然丢开作业,掏出近期疯狂迷上的系列书。 三毛全集。 她现在手里这本,是《送你一匹马》。 “我们,这两个字我真爱。我们里面,是没有疆域的人类和一切有生命的东西,我们这里面,也有一个小小的人,顶着我尘世的名字。这个,不大愿意,却是事实。” 陶然沉静,想着自己。 无论愿不愿意,我早已成为我的代号,为我活着。 但什么是实感呢?此时此刻吗? “梦里不知身是客。” 陶然环视四周,看见正在看书的同桌,看见后桌不发一言的田达维,看见斜后方喜欢的男孩子。 此时此刻,我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 此时此刻,我的喜欢才可能是真的喜欢吗? 我追求的,是青春某一瞬间的悸动,还是一起面向未来的长路? 我不知道。他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 陶然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思绪太多,不是好事。 唯唯诺诺,瞻前顾后。不是好事。 陈晁低着头,丝毫没有注意到看着他的陶然。 他低着头,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低着头,不知道陶然在想他们,是不是可以成为“我们”。 陶然看着他好一会儿,缓缓把头转回去。 书页停留在刚刚的地方。 她抿嘴。 大抵生活的乐趣就在于不可知晓,不可预见。 这样,也是很好的罢! 起码,即使不知道能否拥抱美满的结局,也无须提前应对悲伤的结束。 而青春的意义,不也正在于,青涩、简单、冲动、和能够不顾一切的勇气吗? 一切在于愿不愿意拥抱,而不是能不能拥抱。 或许青春是许多人唯一冲动。 陶然轻轻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