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犯案者是熟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我中途醒来了一次。”此时魏海杏早已平静下来,但提及案发当时的情形时,她还是克制着将眼睛闭起来,强迫自己把恐惧收敛:“……我听见那个人的手机响了,铃声是录下的…我的声音。” “内容是?” “是我去年生日,我男朋友在他家准备了一个小型的聚会,邀请了些朋友,我被起哄上台唱了首生日歌。”她睫毛稍微颤动了下,眼睛重新打开,回忆起先前的事来:“我很少在人前表演,所以唱的很普通,也很难听。”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拿这种东西做铃声。 “所以你猜犯人是能够录音的,当天在场者的其中一名?” “……可能吧。”显然魏海杏不想做这种假设,因为那天在场的男性很少,全都是她绝不愿往这方面去想的人。 “我知道了。”杨树苗看着内容寥寥的笔录,稍地叹口气。“取证大概我们还是要做,即使是一点蛛丝马迹也可以成为线索,希望你能配合。” 其实比起这些更让他在意的是当事人的态度,因为通常性侵案的受害人要么惊恐万状,要么强装镇定,少有像魏海杏这样的神情。 近乎冷若冰霜的坦率和从容,其中掺有一点痛苦,一点悲哀,还有微不可察的愤怒。 那可不是无动于衷的淡然。 那是鱼死网破前的宁静。 “我知道。”魏海杏望着警员手中的笔录半天,见他还没有要交给自己的意思才出言提醒:“这个需要我签字吧?” “是是是,不好意思……”男人从怔愣中回过神,将笔录连同签字笔一起递过去,紧接着又突然想起来点事:“你说你是在诊所醒来的,那家诊所规模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安装了监控?” “我问过了,那间诊所的监控在几天前故障…还在维修。” “……”杨树苗紧紧地闭了下嘴:“……没事,我们可以去调街道监控。这样,我去递交个申请,你这属于八大案,调取通知最迟三天就能开出来。” “警察先生……你看一下我捡到个手机……” 派出所的门被打开,一老太太瘸个脚颤巍巍地走进来,海杏瞅着赶紧上前给她扶到了座位上。 “那杨警官,你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好的好的。”杨树苗从座位上起身,迅速抽过一张便条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到海杏手里,随后摸了摸上衣口袋里的警察证:“…我会尽全力帮你查清一切的,希望你也打起精神来。” “好。”魏海杏看着这个挺有人情味的年轻警察,忍不住笑了下。 她坐公交回的学校。 砖石路上积满雨后的水洼,清澈得映出过路人的身影,她有意避着水坑走路,怕脚将水踩脏。 到寝室楼下才看见那里站着个瞩目的人,和着傍晚日初下的霞光,不知疲倦地倚在车边,比背后的金轮更耀眼,比手边的玫瑰更热烈。 魏海杏本来是想避开他走过去的,结果脚步刚一动就被梅北真敏锐的耳给捕捉到,后者先是一怔,紧跟着在看见她时瞬间整个表情都变得喜悦,几乎是用扑的搂上来:“你回来啦……!喜欢这辆车吗,我送给你,上次你跟我出去的时候路边停了辆法拉利,你看了一眼。” 他笑得愉快又幸福,对自己等待了四个小时的事情只字不提。 魏海杏只感觉心头说不出的累:“北真,我在学校里,你送我车我也没地方放,而且我没有驾照。” “你可以去我家住啊,车的事情我教你。”他讲了一半像是意识到话语的不妥,赶紧补了句:“…我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住,我可以给你买房子,你喜欢哪里的楼盘?我这就告诉刘叔……” “北真。”海杏按住他正要去拿手机拨号的手,她整个脑仁都剧痛不已,梅北真怀里的那些花在她眼前摇晃着,好像红绿相间的色块杂糅:“…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再……” 海杏的话讲一半,突然怔愣住。 花? 花花花花花花花。 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花。 她眼前晃过支离解体的记忆。 “杏…杏!”耳畔年轻人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然后她看见梅北真忧心忡忡的脸,突然想起他也是几名有可能的嫌疑人之一,于是猛地将他推开。 “杏,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梅北真像是全然不在意自己被她推开,只在意心上人那副面色惨白的模样。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睡太晚,你先回去吧,我回宿舍补个觉。” “可是你…” “她的意思是你太烦了。” 骄傲高慢的声音随着稳健的步伐及近,梅北真狮子似的眯起眼看过去,就瞧见姜旦整理着腕表走过来。 这是老虎与狮子的战争。